亲,欢迎光临33言情!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33言情 > 现言 > 山外吹来的风 > 第34章 古槐凝血痕, 密道启魂门。 血铸黄金魄, 薪传不灭根。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34章 古槐凝血痕, 密道启魂门。 血铸黄金魄, 薪传不灭根。

李明远感觉后颈的汗顺着脊梁往下淌。他想起昨夜做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个纸人,被贴在村史馆的玻璃展柜里,脚下是鎏金的"乡村振兴典型"牌匾,头顶是空调出风口呼呼的冷气。

"支书!支书!"村会计小陈骑着电动车冲过来,车把上还挂着给女儿买的旺旺大礼包,"县里来电话,说省城有个大老板想投资文旅项目,但要求先把老祠堂……"

"让他滚!"王婶突然尖声叫起来,声音像把生锈的剪刀,"当年鬼子烧村子,是祠堂收留了全村老小!现在你们这些白眼狼,要拆祠堂盖……盖什么狗屁广场!"

穿花衬衫的年轻人突然从车窗探出身子,手机镜头对着众人:"老铁们快看!这就是传说中的刁民阻挠新农村建设!刷个火箭,我带你们看现实版《秋菊打官司》!"

李明远突然松开张叔,踉跄着后退两步。他看见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影子——西装革履,胸前的党徽却像块烧红的炭。二十年前那个跪祠堂的少年,和此刻这个被村民唾骂的支书,在玻璃上扭曲成诡异的重影。

"拆!"他突然嘶吼一声,惊飞了满树的麻雀,"明天就拆祠堂!"

老槐树的铜铃铛"当啷"坠地。李大爷弯腰去捡,却见李明远突然转身,对着挖掘机跪了下来。这一跪惊天动地,青石板上的晨露溅起,在他西装裤上洇出深色的花。

"列祖列宗在上!"李明远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割着竹子,"今日李明远对天发誓,若拆祠堂是为建村史馆,若建村史馆是为存续文脉,若存续文脉是为子孙万代……"他突然抓起块碎砖,在青石板上刻下血红的"拆"字,"就让这手指头烂了,让这眼睛瞎了,让这颗心……"

"支书!"小陈突然尖叫起来。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李明远刻字的右手指缝间,正汩汩渗出鲜血,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赤色的溪流,渐渐漫过那个"拆"字,竟像给那冰冷的笔画添了道狰狞的伤疤。

王婶突然瘫坐在地,竹篮里的艾草撒了满身。她想起昨夜做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个纸人,被贴在祠堂的梁柱上,脚下是跳大神的萨满,头顶是日军轰炸机的阴影。此刻望着李明远流血的手指,她突然觉得,这村史馆怕是要用活人的血肉来砌墙。

"拆不得啊!"李大爷突然扑到挖掘机前,军绿外套的扣子崩开,露出胸膛上碗口大的疤——那是抗美援朝时被弹片划开的,"当年鬼子都没拆了祠堂,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穿花衬衫的年轻人突然从车里抱出个黑盒子,喇叭里传出刺耳的电子音:"各位老铁,见证历史的时刻到了!现在刷保时捷可获得祠堂拆房第一视角!"

李明远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人拿着电钻在凿他的脑仁。他突然想起族谱里夹着的那片银杏叶——那是他太爷爷亲手埋下的,叶脉里藏着茅山涡所有的秘密。此刻那片叶子该在县档案馆的恒温箱里,和无数标着"待开发"的文物一起,等待某个商人决定它们的命运。

"拆!"张叔突然夺过小陈的电动车钥匙,狠狠掷向挖掘机,"老子今天就拆了你这铁疙瘩!"钥匙砸在玻璃上,裂痕像蛛网般蔓延,倒映着众人扭曲的面孔。

穿工装的男人终于从挖掘机上跳下来,手里举着盖红章的公文:"李支书,您可想清楚,这拆迁款晚一天到账,县里的扶贫指标可就……"

"滚!"李明远突然抓起规划图甩在他脸上,"带着你的红章文件滚出茅山涡!"纸页纷飞如雪,盖住那人锃亮的皮鞋,倒像是给这肮脏的交易披了层遮羞布。

穿花衬衫的年轻人突然关掉直播,脸色煞白:"爸,我账号被封了……刚有人举报我破坏文物……"

王婶突然笑起来,笑声像生锈的铜铃铛。她从竹篮底摸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露出半块青砖——砖上"咸丰三年"的字样斑驳难辨,砖缝里还嵌着片风干的艾草。"明远啊,"她把砖塞进李明远手里,"这是当年修祠堂时,你太奶奶塞在我襁褓里的。她说茅山涡的魂不在石头里,在娃娃们的哭声里……"

李明远握着砖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他感觉砖上的刻痕像道符咒,顺着掌心纹路钻进血脉,在胸腔里燃起把火。这火不似昨夜米酒的灼热,倒像太爷爷枪管里迸发的火星,灼得他眼眶发烫。

"不拆了。"他突然把砖按在胸口,像按着颗跳动的心脏,"祠堂不拆了,村史馆就建在……就建在……"他环顾四周,目光突然落在老槐树上——那棵见证了八百年风雨的古树,树根早已扎进每家每户的门槛。

"就建在老槐树下!"他指着树冠间漏下的光斑,"这里曾是私塾,是抗日时的联络站,是……是我们茅山涡的肚脐眼!"

穿工装的男人突然嗤笑:"李支书,您这临时变卦,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让他告!"张叔突然抡起扁担,惊起满树麻雀,"老子当年扛着红缨枪打土匪时,他爷爷还在穿开裆裤!"

李明远却突然平静下来。他摸出手机,屏幕上的裂缝像道闪电劈开黑暗:"刘主任,是我。对,茅山涡的村史馆……要改方案了。什么?省城老板要撤资?让他撤!我们茅山涡的魂,从来就不是钱能买走的!"

穿花衬衫的年轻人突然瘫在座椅上,金链子硌得锁骨生疼。他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父亲背着发高烧的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县医院赶,嘴里哼着的童谣,和此刻王婶哄重孙子的调子一模一样。

"爸,"他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要不……我把老宅改成非遗工坊?就教人做木雕、竹编……"

张叔的扁担"当啷"掉在地上。他转身望着儿子,突然发现那花衬衫下藏着的,竟是二十年前自己亲手缝的虎头鞋——鞋面上的金线早褪了色,倒像道陈年的伤疤。

老槐树的铜铃铛突然被风吹响,惊起满树光斑跳跃。李明远望着众人或惊或喜的面容,突然想起族谱里那片银杏叶——叶脉里藏着八百年的风霜,此刻正在他胸腔里舒展成新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