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下隐约露出半截黄符纸,朱砂符文被雪水洇成血色。"听说钦安殿的法师前日来为姐姐祈福?"她转身时裙摆带倒了药碗,褐汁在青砖上蜿蜒成蛇形纹路。
端妃绣着石榴花的帕子轻轻按在嘴角:"不过是些驱邪的寻常法事。"烛火跳动间,安陵容看见她耳后有三道新鲜抓痕,像极了猫爪留下的印记——但端妃宫里从不养猫。
更漏声里,雪雁捧着鎏金暖炉进来添炭。
安陵容伸手烤火时,玛瑙戒指不慎落入炭盆,溅起的火星在端妃裙摆烧出细小孔洞。"妹妹当心。"端妃突然握住她手腕,枯瘦手指精准按在毒纹位置,"听闻皇上近来常犯头风,太医院用的安神香可还对症?"
安陵容腕间灼痛骤起,恍惚又见前世那缕掺着犀角粉的青烟。
她反手扣住端妃命门,指尖触到异常跳动的脉搏:"姐姐这畏寒的病症,倒是与当年齐妃..."话音未落,外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接着是李嬷嬷的惊呼:"娘娘恕罪!
老奴这就收拾!"
借着众人慌乱的间隙,安陵容瞥见多宝阁深处闪过一抹鎏金光泽。
那尊送子观音不知何时转向了养心殿方向,掌中玉瓶渗出的暗红液体,正缓缓滴入下方盛着雪水的钧窑碗。
回宫路上,安陵容将暖炉递给雪雁:"查查延庆殿近日领过多少朱砂。"轿辇经过钦安殿时,她忽然掀开锦帘——檐角惊鸟铃不知被谁系上了红绳,在风中摇晃着诡异的弧度,像极了端妃腕间那截催命符。
三更时分,安陵容对着烛火细看六宫名册。
鎏金剪刀"咔嚓"剪断绘着端妃封号的洒金笺,碎屑落入香炉时腾起青紫色烟雾。"让内务府把延庆殿的炭例再添二十斤。"她将名册丢进火盆,看着"齐妃"二字在火焰中蜷曲成灰,"告诉周太医,该换张祛湿的方子了。"
忽有急促脚步声穿透雨雪,小太监跪在殿外带着哭腔:"禀娘娘,皇上...皇上在养心殿批折子时突然晕厥!"安陵容手中茶盏应声而碎,碧色茶汤顺着指缝滴在《黄帝内经》上,将脉案中的"犀角安神"四字泡得模糊不清。
"更衣!"她扯下身上常服,九尾凤钗在慌乱中划破掌心。
鲜血滴在雪雁捧来的明黄朝服上,恰似端妃药碗中那瓣诡艳的红花。
行至月华门,安陵容突然勒令轿辇停下——东南角漆黑的宫墙上,端妃的寝殿竟在子夜时分亮起了两盏赤红宫灯,在雪幕中如野兽充血的眼瞳。
养心殿内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太医们跪在蟠龙柱后瑟瑟发抖。
安陵容推开鎏金殿门时,看见皇帝枕边摆着个黑漆描金匣,锁孔处双头蛇图腾正对着她露出獠牙。
而在她身后,端妃的轿辇已停在丹陛下,李嬷嬷怀中揣着的脉案被雨水浸透,隐约露出"犀角"与"红花"交缠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