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过去,她对狗剩那群孩子的记忆其实已经模糊。
如今能认出来,则是因为那孩子靠近头发的额角有一块小拇指盖大小的黑斑。
她记得当初送钱给狗剩,这孩子口口声声说不认识“狗剩哥哥”,小小一个人,装不认识都不会。
自从狗剩和那群小乞丐消失,陆雪一直没放弃找他们,她怕是因为自己对付陈家,才让那些小乞丐遭受无妄之灾。
她曾去陈家打探过,那两口子在陈家兴死后,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一天恨不得打八遍。
家里只靠陈家月每月给的银两度日,只有几个下人帮忙干粗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后来,家里的作坊开起来,几乎隔天便会有人到县城收猪肠,每次去人,陆雪都会让那人问问老乞丐,这几个孩子有没有回来。
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没有。
“你过来。”陆雪对小乞丐招招手,这孩子长大了不少。
脸上还有了些肉,这两年过得应该不错,可怎么又在县城里当乞丐了呢。
狗蛋抿了抿唇,捧着一个小破碗,小心地靠过来,又像是想起什么,扯着头发把额头上的黑斑遮上,走到她一米远的地方站住。
“这位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吗,我,我什么都能干,给个馒头就行。”
他紧紧地抓住碗,整个人显得局促不安。
“你别怕,我们认识的,只是你不记得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狗剩哥哥去哪了?”
陆雪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身,语气温和。
“你,你认识狗剩哥哥?”狗蛋一下激动起来,眼里也泛起泪花,他想狗剩哥哥了,要是狗剩哥哥在就好了。
“是啊,我给你们送过银子,记得吗?是你去帮我找的狗剩,你当时还说不认识狗剩。”
“记得,我记得!”
狗蛋连连点头,那是他们收到过最多的钱,他们吃了很长时间的饱饭,因此记得很清楚。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两年你们去哪了?”
许是看陆雪一点也不嫌弃他,狗蛋抹了把眼泪,把之前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那时他们怕有人抢他们的银子和粮食,都是避着城里的乞丐走,一般都会等其他乞丐休息了他们才出来活动,吃东西。
一天下午,他们碰到一个男子,那男子一直盯着狗剩看,还上前搭话,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以后吃喝不愁。
狗剩没同意,他放不下跟在他身边的孩子,一旦他走了,这些孩子估计也活不下去。
那男的便走了,隔了几天又来了,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他叫那人老爷。
那个老爷跟狗剩说了一会话,狗剩当时说可以跟他走,但必须安排好狗蛋他们。
狗蛋说到这,抽了抽鼻子,“我不想跟狗剩哥哥分开,可他说,只有这样大家才能过好日子。”
“我们一共八个,都被那老爷送到没有孩子的人家养,狗剩哥哥被他带走了。”
“我是被送到桃花村的,离县城近,是第一个被送过去的,我连其他人在哪都不知道。”
说完,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
陆雪拿出帕子,帮他把眼泪擦掉,“不哭了啊,被人收养,怎么也比你们吃不饱饭强,是不是?”
“那你怎么又回县城了,是你养父母出事了吗?”
这么小的孩子,自己一个人,怕是活不下去的。
“不是。”狗蛋摇了摇头,不自觉地摸了摸额角,神色黯淡。
“我娘...怀孕了,本来他们也没想让我走,可外祖母,说我面相不好,克亲,还说,我养不熟。”
“我都听见了,但是我养得熟的,真的,我现在能干活。”
“前两天我爹说领我到县城买东西,我知道他不想要我了,但我还是来了,然后他不见了。”
“今天是第三天,我记得路,可我不应该再回去了,我,我又没人要了,我想狗剩哥哥......”
陆雪觉得这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索性不擦了,“你跟我走好不好。”
“我,我克亲。”狗蛋又摸向额头的位置,外祖母就是看到这个黑斑,才说他克亲的。
要陆雪说,什么克亲克亲的,这孩子没去那家之前,那家人那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他一去就有了,这哪是克亲,这是旺子嗣!
“没关系,而且,我不是收养你,跟对面杂货铺的学徒一样,等你长大了,你给我干活,签契的那种,这样我就不能赶你走了。”
“真是,不会再把我赶出去?”
“真的。”
“我愿意去,我一定好好干活,绝对不会偷懒!”
若是没被收养过,狗蛋觉得乞讨没什么,跟狗抢食也没什么。
可这两天再过这样的日子,他的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他不懂什么道理,只觉得难受得紧。
遇到狗蛋,知道那群小乞丐还活着,也算是放下了陆雪的一块心病。
她让陆一把狗蛋先送回村里,顺便把谢老头和王氏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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