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首领的鳃片突然剧烈开合，她甩出的链刃在空气中织成刀网。我迎着寒光按下扳机，射出的却不是子弹，而是一团包裹着电鳗卵的黏液。当刀锋划破黏液层的刹那，三千伏特的蓝光吞没了整个酒馆。
在此起彼伏的焦糊味中，我踩着抽搐的躯体走向吧台。女首领残破的鳃片还在痉挛，我把枪管塞进她外翻的伤口："告诉我，哪艘蠢船借给你们的胆子？"
她的尖笑混着血沫喷在珍珠母纽扣上："去深渊教堂看看...被您沉掉的铁钩帮...正在举行复活弥撒..."
教堂青铜门把手的温度像腐尸的牙龈。当我推开门的瞬间，十三具悬在穹顶的鲸脂蜡烛同时淌下黑泪。被鱼线吊在圣坛上方的，是二十年前就该腐烂的哈克牧师——他的腹腔塞满发光的咒术海星，每根足腕都缠着我的通缉令。
"莎拉·厄运，"牧师的声带像生锈的船锚在石板上拖动，"忏悔吧，在你母亲的契约吞噬你之前。"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把圣坛切成碎片，我看见每个光斑里都蜷缩着一个童年噩梦。母亲的红发在记忆里燃烧得越发刺眼，她临终前塞进我掌心的铜钥匙突然在腰间发烫——那正是所有溺尸脖颈锁孔的尺寸。
"该忏悔的是你们这些杂种。"我扯断念珠串成的绞索，浸泡过圣油的绳索在掌心灼烧出焦痕。当亡魂们操纵着我的手臂装填咒文子弹时，教堂长椅下突然涌出沥青状的触手。那些复活的铁钩帮众正从深渊黏液里重塑身躯，他们新长出的眼球里游动着食人鱼卵。
枪声惊飞了栖息在管风琴里的尸鹫。我在倾倒的忏悔室之间跳跃，珊瑚枪管喷出的磷火点燃了垂挂的经幡。当哈克牧师膨胀成满是吸盘的肉团时，我咬开装满女巫血的玻璃弹头，任由腐蚀性的液体在枪膛里沸腾。
"母亲抵押的呼吸权，"我跃上摇摇欲坠的十字架，对着肉团核心连续开火，"就用你们的惨叫来偿还！"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彩绘玻璃上的恶魔画像。在纷飞的彩色碎片中，那些被困在玻璃里两百年的怨灵哀嚎着涌向自由，却被我皮肤表面游走的咒文尽数吞噬。教堂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顺着海底电缆苏醒。
踉跄着走到码头时，左手已经异化成覆盖鳞片的利爪。报丧乌鸦衔来最新的通缉令，我的悬赏金额旁新增了烫金注释：【建议捕获而非击毙——深海眷属的完整活体可抵三艘幽灵船贡品】
我对着血月举起变异的手掌，看见母亲的脸在鳞片缝隙间一闪而过。咸腥的风送来深渊教堂方向的浪涛声，这次的海啸里混着教堂铜钟的颤音。
潮水上涌的轰鸣中，我听见海妖在血管里轻笑。
鼠镇地沟蒸腾的酸雾里，我循着铜钥匙的震颤拐进排污管道。变异的手掌按在生锈的阀盘上时，鳞片自动旋转成钥匙齿状。随着千年铁锈剥落的呻吟声，母亲记忆里的深渊金库在污水倒流中显现——那竟是艘嵌在岩层中的幽灵帆船，桅杆上挂满用仇敌脊柱串成的风铃。
"小莎拉。"腐烂的船帆突然鼓起，母亲的声音裹着尸蝇振翅声传来，"你迟到了二十年零七个月。"
甲板在脚下化作粘稠的血浆，每走一步都激起锁在其中的惨叫。货舱里堆着的不是金银，而是装在玻璃瓶里的呼吸：父亲临终那声诅咒在瓶口凝结冰霜，我七岁时的笑声正在撞击瓶壁，还有三百个铁钩帮众被割下的呐喊在液体中沉浮。
货架尽头摆着把青铜算盘，算珠是浸泡在汞浆里的婴儿头骨。当我的手触碰到算盘框时，头顶突然垂下湿漉漉的麻绳——二十三个我的复制体被倒吊着缓缓降落，她们眼窝里插着正在发芽的咒术子弹。
"灵魂借贷需要抵押品。"母亲的红发从船舱阴影里蔓延而出，发梢卷着把镶嵌蓝宝石的拆信刀，"选个你最不喜欢的回忆当首付？"
我对着货舱顶部的霉斑开火，磷光弹炸开的瞬间，所有玻璃瓶中的呼吸开始沸腾。父亲的诅咒冻裂了三个复制体，我童年的笑声震碎了五具倒吊的躯体，仇敌的呐喊化作黑烟腐蚀着船舱。
"我要质押整座屠宰码头。"我将铜钥匙插进算盘框，头骨算珠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外加噬魂鲨帮女首领正在腐烂的心脏。"
船体突然剧烈倾斜，成串的脊柱风铃奏响安魂曲。母亲的幻影在汞蒸气中扭曲成带鱼形态，她抛来的拆信刀钉住我左手的变异鳞片。当蓝宝石接触皮肤的刹那，深渊金库的真正账本在视网膜上展开——原来每颗我射出的子弹，都在替深海里的古老存在收割利息。
货舱底板突然塌陷，我坠入灌满沥青的船墓。复活的铁钩帮众正用我的通缉令擦拭墓碑，他们新长出的腮腺里塞着机械神教的齿轮圣徽。最深处那具珊瑚棺椁突然炸裂，穿蒸汽朋克护甲的追捕者撕开海藻站起身，他胸口的黄铜反应堆正在抽取我的变异能量。
"皮尔特沃夫第七净化小队，"他面甲下传来合成器处理过的声音，"你已被判定为深渊污染源。"
我踩爆两个铁钩帮众的头颅借力跃起，异化的左手刺入追捕者护甲缝隙。当海妖的力量顺着血管注入反应堆时，整个船墓的墓碑开始共鸣。追捕者的机械义眼突然淌出黑血，他背后的喷气装置不受控制地带着我们撞破岩层，坠向正在举行蠕虫教会弥撒的鼠镇广场。
血月恰好升到钟楼顶端。我们砸碎祭坛的瞬间，我看见信徒们黑袍下钻出的荧光寄生虫正组成母亲的面容。追捕者濒临爆炸的反应堆照亮广场中央的深渊电缆接口——那分明是插进地心的巨型海妖触须。
"想要真正的自由吗？"海妖的耳语与母亲的呼唤重叠着在颅骨内震荡。我抠出追捕者脊柱里的应急阀门插进电缆接口，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听见整个比尔吉沃特的地下世界传来枷锁断裂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