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废墟里,胸口像被火钳绞过,每喘一口气都带出血沫。
那块无字黑碑静静悬浮,不声不响,却压得我灵魂发颤——它在等一个名字,而我刚刚亲手把自己变成了“无名之劫”。
劫?
不是神选,不是正统,不是血脉承袭。
是灾,是变,是规则之外的裂痕。
可现在,这裂痕快把我撕碎了。
意识像风中残烛,一晃就灭。
耳边是死寂,连风都绕开这片废土。
可就在那即将沉沦的刹那,一个声音,轻得像幻觉,却炸得我脑髓生疼——
“主人。”
曾瑶。
她的声音不像从喉咙里发出,更像是从我心口那枚铜铃深处爬出来的。
带着锈,带着血,带着三年前雪夜里她蜷缩在我怀中时,那一声微弱的呜咽。
我猛地抽搐了一下,手指痉挛地抠进焦土。
她没死?她还……能叫我?
我颤抖着抬手摸向心口,铜铃还在,贴着皮肤发烫,烫得几乎要烙进骨头。
昨夜她昏迷前攥着我的手,指甲掐进我皮肉,说:“铃响一次,我就回来一次。”
我以为是傻话。
穷途末路的人总爱说点安慰人的疯话。
可现在我懂了——这铃不是信物,是“执念锚”。
是她在命与魂之间,给我钉下的最后一根钉子。
我咬破舌尖,血涌进喉咙,腥甜滚烫。
我一把扯开衣襟,将整口血喷在铜铃上,又用指腹狠狠涂抹,直到铃身染成暗红,纹路在血光中微微发亮。
“你说过的话,老子全他妈记着!”我嘶吼,声音像破锣,“你回来!听见没有?你给我回来!”
铃声骤起。
清越,刺耳,穿透灰云,撞上远山又反弹回来,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响。
刹那间,风动。
曾瑶猛然睁眼。
睫毛颤了一下,像是挣脱了千钧锁链。
她瞳孔起初是空的,映着天穹裂痕般的云层,可几息之后,焦距回来了——那是一种极冷的清醒,像冰层下重新流动的暗河。
她没动,只是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
没人说话。
可我知道,她回来了。
不是魂魄归位,是执念逆流,是从“劫火种”与地脉反噬的夹缝里,硬生生撕开一条路爬回来的。
“你……”我刚开口,喉咙一紧,又是一口黑血喷出。
她忽然抬手,指向那无字黑碑。
我顺着她目光看去——碑体依旧漆黑如墨,可那道裂纹,正缓缓扩张,像一张嘴,无声地开合。
裂纹深处,那滴金色的血,竟开始逆流而上,沿着碑面蜿蜒,如同寻找宿主。
我强撑起身,双腿打颤,几乎再度跪倒。但我知道,没时间了。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心念一动——
“知识洞察眼,开!”
刹那间,世界雪白。
无数残音如潮水涌入脑海,像是千百人同时低语,又像古籍在焚烧时发出的最后哀鸣:
“……名源碑需三祭:一祭名,二祭根,三祭所念之人之血……”
“容器将碎,执念难续……”
“真执之血未至,碑不启,契不立……”
“无信者不得入,无死者不得通……”
话未听完,剧痛如雷贯顶。
我眼前一黑,膝盖重重砸进废墟。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记忆像沙漏倾覆,那些刚听清的线索,眨眼间碎成残片,抓不住,留不下。
但我已足够明白。
这碑不吃名字,不吃权力,不吃血脉正统。
它要的,是“有人愿意为另一个人去死”的血。
不是仪式,不是献祭,是“执念共鸣”——是明知赴死,仍要割腕放血的那一刻,心口滚烫的决意。
我缓缓抬头,看向曾瑶。
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旧伤,是三个月前矿洞塌方时留下的。
她忽然抬起手,指尖在伤口处轻轻一划。
血,缓缓渗出。
不是很多,却像点燃了某种引信。
无字黑碑剧烈震颤,裂纹骤然扩张,那滴金色的血猛地跃起,与她腕上血珠相触——
一声低鸣,仿佛远古钟响。
碑面开始浮现极淡的纹路,像是被血唤醒的脉络,可依旧没有字。
还不够。
我懂了。
它要的不是她的血,是“她为我流的血”。
是那份“你若死,我便逆天”的执念。
我转头看她,她也在看我。
眼神像多年前我在雪地里捡她回来时那样——破衣烂衫,饿得皮包骨,眼里却有火。
明知赴死,仍要往前走一步。
我冷笑:我冷笑:“你们设局让我成‘劫’,可没说这劫还得有人肯陪。”
风停了,连灰烬都凝在半空。
整片废墟仿佛被按下了静止的按钮,只有那无字黑碑,仍在无声地开合,像一张饥饿的嘴,等待最后一口祭品。
曾瑶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穿透了这乱世的尘烟,也穿透了我强撑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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