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声的尖啸撞上曾瑶心口时,我听见了灵魂撕裂的声音。
不是她的惨叫,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碎裂——像是时间本身被硬生生掰开了一道口子。
她整个人猛地弓起,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脊椎几乎要刺破皮肤。
嘴角喷出的血不是红的,是金的,带着微弱的火光,在空中飘散成细碎的星屑,还没落地就熄灭了。
劫火,几乎熄灭。
我扑过去,膝盖砸在碎石上都没感觉。
伸手去探她鼻息,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死寂的寒。
她的皮肤正在变灰,从心口那簇残火开始,像墨汁滴入清水般蔓延。
更可怕的是,那灰雾人影没有攻击我,它化作一道极细的流,顺着她嘴角的伤口钻了进去,无声无息,精准得像一把钥匙插进锁孔。
它不是要杀她。
它是要住进去。
借她的躯壳,借她残存的执念,借这世间唯一能承载“陆尘”之名的容器,完成一次真正的重生——成为“真名之主”,成为碑中之魂的新宿主。
我死死按住她手腕,脉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可就在这时,我感觉到她体内有东西在动。
那股灰流正沿着血脉游走,直奔心火而去。
而那团本该漆黑跳动的劫火,竟开始变色——由黑转灰,像被污染的水源,一寸寸失去原本的纯粹。
“执念归主,容器永囚……”我脑子里猛地炸开这句话。
名契锁的规则。
古老的契约律条,刻在碑底最深处的禁文。
只要执念归属确立,容器将永远被绑定,生为名奴,死为碑仆。
它赢不了我,所以换了个方式——不夺名,而夺器。
只要她成了它的新壳,它就能以“陆尘”之名行天下,而我,将彻底沦为无名之辈,连存在的资格都被抹去。
荒谬吗?可这正是它最狠毒的地方。
我低头看她苍白的脸,睫毛轻轻颤着,像是还在挣扎。
忽然间,一段记忆涌上来——那年雪夜,她跪在陆家祠堂外,冻得嘴唇发紫,却一遍遍喊着:“尘哥会来接我的……他答应过我不丢下我……”
那时的她,信的是我。
不是这具身体,不是这个被众人唾弃的废物公子,而是真正的陆尘,那个曾握着她的手说“你若不走,我绝不先逃”的人。
而现在,有人想用她的信仰,去豢养一个冒牌货。
“呵……”我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抖。
“你当年在雪地里喊‘尘哥会来接我’,可不是为了等个冒牌货。”
笑声落下,我抓起匕首,没有半分犹豫。
刀尖对准的不是敌人,而是我自己。
狠狠扎进心口。
痛,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一股滚烫的劫气,被我硬生生从心脏逼出,顺着血脉冲向指尖。
血涌出来,不是鲜红,而是近乎透明的银灰色,带着微弱的电弧,在空气中噼啪作响——这是最后一丝劫源之力,是穿越以来,我藏在体内最深处的本源。
我咬牙,将血抹在她七窍周围,一指一划,一笔一顿。
这符我没学过,也不懂原理,但我知道该怎么画——因为昨夜她昏迷前,用指尖蘸着自己的血,在我掌心画过一遍。
她说:“若有一日外魂侵体,以此封之。”
那是“封主符”,残缺的,不成体系的,却因执念而生,因情义而固。
血痕落定,最后一笔划过她眉心时,整道符骤然燃起幽火,颜色深紫,边缘泛着冷光。
几乎同一瞬,她体内那股灰流猛地一顿,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在挣扎,在咆哮,在试图冲破这层屏障。
但它出不去了。
“你要嫁接?”我喘着气,盯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行啊——老子今天就用我的无名之血,给她筑一道‘断亲墙’!”
话音未落,大地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更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被惊醒了。
我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层层迷雾,直射向远处那片废墟——名源碑的旧址。
那座早已崩塌的石碑,此刻竟在微微颤动。
地面裂开一道极细的缝,幽蓝的光晕从地底渗出,像是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光不刺眼,却让人心底发寒。
它缓缓律动,节奏竟与曾瑶的心跳渐渐同步。
而更诡异的是,我体内的劫气残流,竟也开始共鸣,像是被什么遥远的存在轻轻呼唤。
我盯着那道裂缝,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不是结束。
甚至不是反击的终点。
那幽蓝的光,是某种阵法的启动征兆。
而我能感觉到,它在等。
等一个条件满足,等一场执念彻底断裂,然后……彻底苏醒。
地脉的震颤越来越急,像是大地深处有只巨兽正在苏醒,骨骼噼啪作响。
我跪在碎石上,膝盖早已麻木,心口的血顺着匕首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银灰色的水洼,泛着微弱电弧,竟被那幽蓝光晕缓缓吸走,一丝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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