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坐在破庙门槛上,看檐角的雨珠串成线。
他曾是玄天宗最年轻的宗主,剑出则风云变色,抬手能挡百万妖潮。三年前那场浩劫,他以本命剑为引,燃尽毕生修为铸下结界,将滔天魔焰锁在苍梧山下。
如今结界固若金汤,苍生安稳,他却成了个连剑都握不稳的废人。
“沈宗主,这是宗门的意思。”昔日亲传弟子捧着退婚书,眼神躲闪,“苏师妹说,您如今……配不上她了。”
沈清辞接过那张纸,指尖划过“沈清辞”三个字,墨迹还新鲜。他想起苏婉卿曾说,等他退隐,便一起去江南看桃花。如今想来,倒像个笑话。
破庙外传来脚步声,踩在积水里,溅起细碎的响。沈清辞抬头,看见个红衣男子斜倚在门框上,眉眼张扬得像烈火,嘴角噙着笑,手里转着枚流光溢彩的玉佩。
“哟,这不是昔日叱咤风云的沈宗主吗?怎么落魄成这样?”男子声音带着戏谑,步步走近,周身的威压让沈清辞呼吸一滞。那是神格自带的凛然,绝非凡间所有。
沈清辞别过脸,懒得理会。这三年来,落井下石的人见得多了,不差这一个。
“啧,脾气还挺大。”红衣男子蹲在他面前,指尖挑起他的下巴,“本神叫祝融,掌管三界神火,听说过吗?”
沈清辞皱眉挥开他的手,掌心触到对方指尖的温度,烫得像要烧起来。“神界大神,屈尊来这破庙,是看我笑话?”
祝融笑出声,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看你笑话多没意思。”他从袖中摸出个酒葫芦,塞到沈清辞手里,“本神来找人喝酒。”
酒是好酒,清冽甘醇,入喉却带着灼人的暖意。沈清辞喝了两口,忽然笑了。他曾在庆功宴上喝过天帝御赐的琼浆,如今却觉得这不知名的野酿更对味。
“你可知我是谁?”沈清辞望着祝融,眼底有碎光,“我是那个被宗门弃之如敝履,被未婚妻嫌弃,连条狗都不如的废人。”
祝融收起笑容,指尖轻轻抚过他腕间一道浅疤。那是当年为护玄天宗长老留下的。
“在本神眼里,你是燃尽自己护了三界的英雄。”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那些人不珍惜,是他们瞎。”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颤。三年了,从他修为尽失被逐出山门,到如今蜷缩在破庙,听够了冷言冷语,看够了世态炎凉,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你是英雄”。
祝融成了破庙的常客。
他会带来热腾腾的饭菜,看着沈清辞笨拙地用筷子,笑他“当年挥剑能斩龙,如今夹菜都费劲”;会在雨天用仙力撑起结界,免得漏雨打湿沈清辞的旧伤;会盘腿坐在草堆上,听沈清辞讲当年玄天宗的趣事,听到兴起时,就拍着大腿说“下次本神去烧了他们的藏经阁,给你出气”。
沈清辞起初总赶他走,后来也就随他去了。他发现这位神界大神看似放荡不羁,却心细如发。
知道他胃不好,送来的粥永远温着;知道他畏寒,夜里会悄悄在他枕边塞个暖炉;知道他总摩挲那柄断了的本命剑,竟不知从哪寻来天外陨铁,一点点帮他重铸。
“祝融,你到底图什么?”沈清辞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红衣映着炉火,美得有些不真实。
祝融抬眸,笑得狡黠,“图你啊。”
沈清辞一怔,耳尖微微发烫,别过脸去,“我是个废人。”
“废人怎么了?”祝融放下锤子,走过来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总是滚烫,“本神是三界最强的神,养得起你。”
沈清辞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闷闷的,却又带着一丝甜。他抽回手,声音有些哑,“我还有仇没报。”
“那正好。”祝融挑眉,眼底燃起跃跃欲试的光,“本神最擅长报仇了。不过——”他凑近沈清辞,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得先跟本神合籍,成了本神的人,本神才好名正言顺帮你出气。”
合籍?沈清辞愣住。那是神界最郑重的契约,一旦缔结,便同生共死,永不分离。他一个凡人,还是个废人,怎配与神合籍?
“你不必……”
“我愿意。”祝融打断他,眼神亮得像燃着星辰,“沈清辞,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告诉你。”
三日后,破庙里多了块合籍玉牌,悬浮在香火缭绕中,一面刻着“祝融”,一面刻着“沈清辞”,流光交织,密不可分。沈清辞摸着玉牌上自己的名字,指尖微颤。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神缔结这样的契约。
祝融牵着他的手,踏云而起时,沈清辞低头,看见破庙在云雾中缩成一点。这三年的屈辱、不甘、绝望,仿佛都被踩在了脚下。
玄天宗的山门,依旧气派庄严。
祝融带着沈清辞落在殿前,红衣猎猎,周身神威压得众弟子跪了一地。昔日高高在上的长老们,此刻脸色惨白,抖如筛糠。
“沈……沈清辞?你怎么……”前宗主颤声开口,看见他身边的祝融,瞳孔骤缩,“神……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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