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吏部尚书陆秉均府邸的密室内,气氛同样凝重。
烛光映照着几张或苍老或精明的面孔,都是朝中颇有分量的官员,分属不同派系,此刻却因共同的忌惮而聚集。
“赵暮云的手伸得太长了!”
一名官员愤愤道,“夏州新附,官员任免本该由吏部会同地方推举,再报朝廷定夺。”
“可他倒好,仗着‘便宜行事’之权,直接任命心腹!这叫什么?这叫僭越!这叫目无朝廷法度!”
“何止是夏州?”
另一人接口,声音阴冷,“我得到密报,连代州、岚州乃至忻州的一些关键位置,他都想插手!”
“安插亲信,排除异己。长此以往,河东道北境数州,岂不成了他赵暮云的私产?”
“朝廷法度何在?吏部威严何在?陆大人,您是吏部天官,此事您不能不管啊!”
陆秉均端坐上首,手指捻着胡须,眼神深邃。
他并非太子嫡系,但也对赵暮云在边关近乎独立王国的态势深感不安。
此子崛起太快,行事又过于强硬,不按规矩出牌,早已成为许多人心中的刺。
更何况,皇帝不仅要将清河郡主下嫁,还要赐赵暮云勋爵。
一个行伍的大头兵,凭什么比读书人更耀眼?
“诸位所言,正是本官所虑。”
陆秉均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便宜行事’之权,乃陛下特恩,用于战时应急。”
“如今西京解围,李金刚龟缩岐山,鞑子又退回草原,各地战事已趋平缓。”
“而赵暮云仍以此为由,大肆任命官员,俨然视吏部如无物,视朝廷法度如敝履!此风断不可长!”
他目光扫过众人:“本官之意,明日朝会,我等联名上奏!罪名便是‘僭越专权,私相授受朝廷官职’!”
“此乃动摇国本、藐视朝廷的大罪!”
“我等奏请陛下即刻下旨,召赵暮云回京述职,交出兵权,由吏部、大理寺会同审查其在边关任免官员一事!”
“将其调离朔州,便是釜底抽薪。只要他离开那个位置,一切,都好说。”
“陆大人高见!”
众人纷纷附和,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神色。
他们或许各有盘算,但在将赵暮云这个“不安定因素”拉下马这件事上,目标出奇地一致。
......
皇宫深处,御书房。
檀香袅袅,永昌帝执黑子,司礼监掌印太监、内务总管吕春芳执白子,两人正在棋盘上无声厮杀。
棋盘旁,一盏孤灯映照着永昌帝略显苍白却异常锐利的面容。
“汉王平安归来,朕心甚慰。”
永昌帝落下一子,声音听不出喜怒,“杨定国、张忠芳…此番西京之战,功过几何?春芳,你以为该如何褒奖?”
吕春芳捻着白子,沉吟片刻,声音尖细却清晰:
“回主子,将士用命,死伤枕籍,当厚加抚恤,以安军心,显天家仁德。”
“张忠芳将军,智勇双全,救回汉王殿下居功至伟,亦可赐爵,封个‘定远县男’,赏金帛田宅。至于杨尚书…”
他顿了顿,白子轻轻落下,封住黑子一条去路,“他虽未竟全功,却也重创叛军主力,逼退李金刚。”
“然因疏忽而粮草被焚,功亏一篑。”
“老奴以为,当以安抚为主,多加慰勉,责其戴罪立功,务必趁李金刚新败,元气未复,加紧进剿,务求全功。”
永昌帝盯着棋盘,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嗯,春芳思虑周全,就按你说的办吧。”
然而,他拿起一颗黑子,却悬而未落。
就在这时。
御书房角落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仿佛水波荡漾,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劲装中的身影。
此人如同融入黑暗本身,气息全无,正是皇帝手中最隐秘的利刃:龙察司大统领,萧无影。
“主子!”
萧无影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低沉而毫无感情,“密信已安全送达赵暮云手中。”
永昌帝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棋盘上,仿佛没听到。
吕春芳则微微侧头,浑浊的老眼瞥了阴影处一眼。
“他…有何反应?”永昌帝终于落子,淡淡问道。
“赵暮云阅后即焚,未发一言,面色如常。”萧无影回道。
永昌帝手指摩挲着温润的棋子,不置可否。
过了片刻,他仿佛才想起什么,又问:“龙察司是否需对其加强监视?此人手握重兵,又得密信…”
吕春芳尖细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主子,赵校尉乃国之干城,你亲手破格拔擢的爱将。密信交付,显是信任倚重。监视他作甚?”
“龙察司的刀,该对准那些真正心怀叵测、结党营私之辈才是。”
“晋王府近来动作频频,太子东宫门庭若市,六部衙门里…暗流涌动,这些,才更值得萧统领费心呐。”
永昌帝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看向吕春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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