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官邸。
赵暮云靠在软榻上,脸色比纸还白。
孙院判刚刚为他施完针,压制住再次蠢蠢欲动的毒素。
金銮殿上的当庭对峙、情绪激荡,几乎耗尽了他强行凝聚的心力。
唐延海和武尚志侍立一旁,脸色凝重。
飞鸽传书不断带来朔州的急报:鞑子围城,攻势如潮,而西京那边的援军却迟迟不见踪影!
“赵头,老韩他们能守得住吗?”唐延海声音沙哑,眼中布满血丝。
赵暮云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声音微弱却清晰:
“告诉韩忠…坚持住…援军…会到的…”
他知道这可能是谎言,但他必须给浴血奋战的部下一点渺茫的希望。
“晋王世子胤稷秘密求见。”一名京城的夜不收低声禀报。
胤稷不是没有跟胤瑶一起来京城吗?他居然悄悄地来了。
这要是被太子那边的人发现,一定又会大做文章。
赵暮云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让他进来。”
胤稷一身便装,神色匆匆,眼中带着焦虑和一丝狠厉:
“师父!朔州军情十万火急!李定国按兵不动,明显是太子授意,要借鞑子之手毁你根基!”
“我父王已前往晋阳城,找到河东道布政使,要求代州、忻州、岚州三个折冲府共计五千兵力,星夜兼程,驰援朔州!最多三日可到!”
赵暮云心中一震!
晋王果然出手了!
河东节度使裴伦人在西京,带走了河东大部分兵力参加平定李金刚叛乱的战斗。
河东道各州府的兵力,已经见底了。
晋王去找河东道布政使,要求他想办法出兵,一来暴露了两人的私交关系,二来三个折冲府出兵,已经是釜底抽薪。
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五千兵马…这是下了血本!
他不动声色:“世子殿下,晋王殿下厚意,暮云感激。然而此等大军调动,恐引朝野非议,更恐陛下猜忌…”
“顾不得那么多了!”
胤稷打断他,语气急促,“朔州若失,一切皆休!父王说了,此乃雪中送炭,非为交易!只求师父…将来若有余力,照拂我晋王府一二!”
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另外,宫中有消息,皇后似乎对瑶妹…颇为关照,言语间多有试探,似有利用瑶妹牵制你我之意。师父还需早做打算!”
晋王的援兵,胤瑶在宫中的处境…
胤稷带来的信息,如同两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赵暮云心中新的棋局。
晋王这是在豪赌!
赌他赵暮云能守住朔州,赌他未来能成为晋王府的强力外援!
而胤瑶,则成了双方博弈中最敏感的棋子。
“暮云…明白了。”
赵暮云缓缓道,“请转告晋王殿下,援兵之恩,暮云铭记于心!朔州军民,亦感念大德!至于郡主…暮云自有分寸。”
送走胤稷,赵暮云挣扎着坐起,铺开信纸,提笔的手微微颤抖,却落笔如刀:
“韩忠吾弟:
援兵已发,五日可至!务必死守待援!强弩为锋,陌刀为盾,血肉为城!纵战至一兵一卒,亦不许鞑虏踏入朔州半步!待吾归来,与尔痛饮庆功酒!赵暮云手书。”
他将信笺交给唐延海:“用最快的信鸽,送出去!”
做完这一切,赵暮云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榻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窗外,京城的夜色深沉如墨,只有他这间屋子,亮着一盏孤灯,在无边的黑暗中倔强地燃烧着。
......
皇宫深处,皇后所居的凤仪宫暖阁。
胤瑶坐在精致的绣墩上,面前的案几上摆满了珍馐佳肴和时令鲜果,她却毫无食欲。
皇后坐在上首,笑容温婉,嘘寒问暖,言语间尽是慈爱,但那双精明的眼眸深处,却不时闪过一丝审视和算计。
“瑶儿啊,这次真是受苦了。看你小脸都瘦了。”
皇后拉着胤瑶的手,语气亲昵,“那赵暮云也是,保护不周,让你受了惊吓,还差点…”
“唉,好在陛下已经严惩了奸佞。你且安心在宫里住着,待赵暮云养好伤,朔州那边也安稳了,本宫和陛下亲自为你们主持大婚,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胤瑶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皇后的关怀如同温柔的枷锁,让她喘不过气。
她想起了金銮殿上赵暮云掀开袍袖时那道狰狞的伤口,想起了他为了救她而中毒,想起了朔州城外那黑压压的敌军…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猛地抬起头,直视着皇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坚定:“皇后娘娘!瑶儿…瑶儿不想嫁!”
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哦?瑶儿这是何意?陛下赐婚,天作之合,岂能儿戏?”
“并非儿戏!”
胤瑶豁出去了,声音提高,“瑶儿…瑶儿心中已有所属!不愿再嫁他人!况且…况且赵校尉他…他心中也未必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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