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下,烟尘渐散,潘仁带来的五千兵马缓缓退去,留下了一片更为凝重的空气。
胤瑶独立车旁,素白的衣裙在风中微扬,目光越过洞开的城门,望向城内肃杀的景象。
“萧将军,你和将士们且在城外驻扎,我前去拜会赵暮云的两位夫人!”
“郡主,万万不可!韩忠等人对我们更是怀有敌意,您孤身入城,无异于羊入虎口!若有不测,末将如何向王爷交代?”
萧彻云脸色大变,连忙劝阻。
胤瑶转过身,容颜憔悴却目光坚定,声音清冷如冰:
“萧将军,我乃陛下圣旨亲许名正言顺的赵暮云之妻,前来吊唁亡夫,安抚军眷,何险之有?”
“若连这点胆魄都没有,谈何替父王执掌朔州?”
“你若坚持阻拦,那好,即刻护送我回晋阳,这朔州的浑水,我不蹚了!”
“郡主!”
萧彻云一脸难色,晋王严令在耳,务必助郡主控制朔州,岂能因小失大?
他深知这位郡主的性子,外表柔弱,内里刚烈,说得出便做得到。
他咬咬牙,权衡利弊,终究无奈拱手:“末将遵命。但请郡主务必小心,末将就在城外驻扎,若有变故,即刻发信号!”
“青鸾,随我入城。”
胤瑶不再多言,只带了贴身侍女,两人一车,缓缓驶向城门,大声叫门。
城头之上,奚胜、郭洛等人见状,立刻骚动起来。
“韩司马!岂能让晋王的人进来,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正是!谁知她安得什么心?说不定就是来探虚实,甚至里应外合!”
韩忠被亲兵搀扶着,蜡黄的脸上目光锐利如鹰,紧盯着那辆孤零零的马车。
他剧烈咳嗽了几声,气息微弱,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开城门,让她进来。”
“韩司马!”
“听令!”
韩忠喘息着,语气加重,“她是陛下赐婚的郡主,于礼,我等不能将之拒之门外。于情,她确是赵头名义上的未亡人。此刻翻脸,徒惹非议,更予人口实。”
“她既敢孤身前来,我等若如临大敌,反倒显得心虚。”
“放她进来,严密监视即可。一切,等见过夫人之后再说。”
沉重的城门再次缓缓开启,仅容马车通过。
胤瑶的马车在无数道警惕和怀疑、甚至隐含敌意的目光注视下,驶入了朔州城,径直前往校尉府。
校尉府内,白若兰一身缟素,形容清减,眼圈红肿,却强撑着主持府内事务。
桓那雪腹部已明显隆起,靠在软榻上,面色苍白,由侍女小心伺候着,眉宇间凝结着浓得化不开的悲恸与郁气。
听闻胤瑶到来,两人皆是脸色一沉。
“她来做什么?看我们笑话吗?”桓那雪声音沙哑,带着恨意。
白若兰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桓那雪的手背,强自镇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究是圣旨赐婚,避而不见反而落人话柄。且看她欲意何为。”
厅堂之中,烛火通明,却照不散那几乎凝成寒霜的冰冷气氛。
胤瑶步入厅内,目光扫过白若兰和桓那雪,微微颔首:“白夫人,桓夫人。”
姿态虽保持着礼仪,但那一声“夫人”的称呼,微妙地凸显着她正妻的身份。
白若兰尚未答话。
她身后的侍女春湘早已按捺不住,看着胤瑶身后同样神色倨傲的侍女青鸾,忍不住刺了一句:
“我家大人刚去,有些人就迫不及待上门,也不知是真心吊唁,还是另有所图!”
青鸾岂肯示弱,立刻反唇相讥:
“我家郡主奉旨成婚,乃是赵大人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
“大人不幸罹难,郡主伤心欲绝,不远千里而来主持大局,尔等不过妾室,安敢无礼?”
“你!”春湘气得脸色发白。
“好了!你一个丫鬟,不知尊卑,退下!免得有人说我缺少管教!”
白若兰看似出声喝止春湘,实则含沙射影。
胤瑶一听,顿时觉得白若兰虽是商家之女,却不容小觑。
“青鸾,退下!主子还没说话,哪里轮到你张嘴?”
胤瑶也是指桑骂槐,针锋相对回去。
白若兰和胤瑶还没正式交锋,便借着各自丫鬟不甘示弱进行火力试探。
好一个郡主,并不是什么傻白甜啊!
白若兰微微一笑,目光转向胤瑶,语气平淡却疏离:“郡主身份尊贵,屈尊降纡来到这苦寒边城,不知有何指教?”
“若只是吊唁,灵堂设在侧院,郡主请自便。府内新丧,恐不便多招待贵客。”
话语间,已将胤瑶归为“客”。
胤瑶岂听不出这逐客之意,她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指教不敢当。只是夫君猝然离去,留下朔州这偌大基业和万千将士,想必两位妹妹亦是心力交瘁。”
“我既为暮云之妻,于情于理,都该替他分担一二。”
桓那雪猛地抬起头,眼中泪光混着怒火,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谁是你的妹妹!赵大哥在时,不见你人影,如今他尸骨未寒,你倒想来摘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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