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器朝着父亲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放宽心。
林知夏隐隐觉得其中另有隐情,不过,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真可以影响到一些学子。
虽然他们不一定有机会入仕,因为匠籍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去的话,记得带上防蚊虫的药膏。”
少年下巴一抬:“既要真实感受,必得与农户同苦,怎能怕这怕那。”
年轻人不知民间疾苦,朱磊面色有些尴尬。
林知夏也不恼,只道:“农庄夜里蚊虫多,有些地方特殊甚至有蚁群,夜里会爬满全身。
像你们这般细皮嫩肉的,若是白天辛劳一天,晚上还不能睡个整觉,怕是不出两天都得跑完。”
朱器想到蚂蚁爬遍全身,顿时面色大变,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那农户们是怎么忍受的......”
“唯习惯尔,温饱都成问题,又怎会在意这点皮肉之苦。”
朱器站起身:“受教,谢大人提醒。”
林知夏让其坐下,看着朱器手里的《六国论》:“你看得懂这书?”
说起此事,朱器言语间多了丝激昂。
“胜负之数,存亡之理,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说得不正是我朝现在的情况。”
林知夏看着眼前愤愤不平的年轻人:“你年纪尚幼,这类书先不要看。扎实根基入局方为首要。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朱器面色一顿,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身属匠籍,本就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父亲曾答应他,会让他摆脱匠籍成为平民,这样就可以参加科举。
但赎身钱高昂,他知家中情况,是以并未抱有希望。
每每郁郁不得志时,借用先辈警示,骂一骂现在的朝政,总能让他心里舒坦些。
少年人总对自己有着莫大的信心。
林知夏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你对你二叔的死,怎么看?”
朱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是他自找的。”
看得出,朱器对这个二叔很是不满。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向林知夏恭敬行礼告退。
朱磊忙道:“这孩子气性大,还请大人见谅。”
“无碍,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若是我有这样一个叔叔,只怕会做出更过份的事情。”
朱磊眸光微闪:“大人说笑了。”
林知夏摇了摇头:“有件事要向你求证一下,朱三租的那个院子,第一次付的那二十四贯,是你给他的?”
朱磊点头:“他骗我说要给何氏开个铺子,还答应说这次之后,今年就不问我要钱了,我被他缠的没办法,就给他了。
之后他再问我要,我就没再给。”
“这钱是怎么存下来的,据我所知,你儿子念书的束修,加上日常开支,以你的收入,很难存下银钱。”
朱磊面露汗颜之色:“不怕大人耻笑,现下家里,确实没有闲钱。
年初时,我曾雕过一枚羊脂白玉鹤佛手坠,太后娘娘喜欢,把我叫去赏了些银子给我。
我总想着,三儿有个正经事做,以后就不会再向我伸手。”
“那你有算过,总共给了他多少银钱?”
“这怎么算,每月三两贯,偶尔再给点喝酒钱,我爹临死前说了,这手艺传到我手上,我是占了便宜的,以后就要照看三儿,我没有办法。”
林知夏感觉到对方的无奈,她注意到朱家的异样,半开的木门缝隙,有人影晃动。
站在门后的,正是刚刚离开的朱器,他双手握拳,母亲正从身后拉住他。
林知夏神思一转,道:“我需要验身,看你身上是否有伤痕。”
朱磊没有作案时间,而且三金已经承认袭击朱三一事,这本没有必要。
林知夏是故意为难朱磊,想试试朱家其他人的态度。
“在这?”朱磊看看四周,街坊邻居正端着碗,碗中饭粒随窃语簌簌掉落。
这对朱磊来说,不只是侮辱,还会让他名誉尽失。
林知夏朝衙役看了一眼。
立即有两名衙役上前,一左一右的围住朱磊。
见林知夏没有喊停,便上手去脱朱磊的外袍。
当其外袍被褪下,林知夏清晰地感觉到,旁边那些议论声都变大了。
朱家大门微微摇晃,传出些许声响。
朱器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跌出大门,险些栽倒在地。
他衣襟微开,左腰还有一处明显的褶皱,一看就是有人强拉着他。
朱器才堪堪站稳,便疾步朝着众人走来。
他拉开衙役,瘦小的身躯挡在父亲身前,面部因愤怒而面红耳赤。
对林知夏的尊崇早已消失不见,眼里满是愤恨。
“你们凭什么搜身!凭什么这般侮辱人。”
丰氏追着出来,捂住儿子的嘴。
衙役本欲拔刀,被林知夏一计眼神给憋了回去。
她脸上讳莫如深,盯着朱器半晌。
丰氏根本不敢看官差。
林知夏看着这一家三种态度,一个隐忍、一个心虚害怕,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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