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舒疑惑:“这么晚了,她还派人出府作甚?”
“刚刚我去看父亲时,麦姨娘也在父亲房里。”阮眠霜眉头微皱,思索着麦姨娘的想法,“她看父亲被我压制,估计猜到了,我手上有父亲的把柄。连夜派人出去,多半是想调查此事。”
“这个贱人,真是不知死活!”齐云舒面色渐冷,阮孝平贩卖私盐是牵连侯府的重罪,若不是女儿和外甥机敏,侯府就要遭劫了。若是让麦姨娘查到了蛛丝马迹,先靠着这件事拿捏侯府,那就糟糕了。
“她这是狗急跳墙了。”阮眠霜冷笑,这个秘密若真查到了,麦姨娘也离死期不远了,“我都提醒过她,父亲的伤是祖父打的,她为何不想一想,祖父为何要打父亲?为何要对外宣称,父亲染上风寒?”
齐云舒点头:“话是这么说,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她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是有了什么打算。万一那些人见缝插针,麦姨娘说不定真的会给侯府带来麻烦。”
“娘说的是。”这才是阮眠霜最愁的,那些人身份未知,又在暗处,阮妙文也不清楚,那个组织是如何获取情报的。要知道,即便他们在官员的后宅安插了眼线,想要把情报一层一层传递出去,也需要一个庞大、完善的情报网。
“我听赵嬷嬷说,你和妙文后日就要去万年县了。”齐云舒用剪刀剪了垂落的灯芯。
“是。”夜风有点凉,阮眠霜随手关上了窗,“我,妙文,我的养父母和雍亲王会乔装成商队里的人,一并前往万年县。”
“你和雍亲王?”齐云舒剪灯芯的手微微一顿,“你们不会要假扮成夫妻吧?”
“母亲在乱说些什么!”阮眠霜猛的想起白日里阮妙文的调侃,晚上母亲又说这番话,她们一个个怎么都觉得自己和雍亲王关系不清不楚?
齐云舒不明白女儿的反应为何如此地应激,眼中多了几分狐疑。
这是心动了?还是讨厌呢?
她让侍女端来一个匣子:“霜儿,这路途不安稳,娘让人打了两套金丝软甲——”
“一套就够了。”阮眠霜以为齐云舒给萧昀凌也打了一套,脸上浮现几分不自然。
“嗯,你自己处置吧!”
见阮眠霜有些恼怒,齐云舒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等齐云舒离开了,阮眠霜深呼吸几口,询问梦竹:“麦姨娘有没有按照梦昔写的药方给父亲熬药?”
“熬了。”梦竹点头,刚刚她一直在那边盯梢,“不过,麦姨娘似乎对这药方存疑,回屋后,还请了府医查看这药方。”
“查看?”阮眠霜冷笑,若是真让她看出了什么,前朝医书孤本就不会万金难求了。
她今晚给父亲熬了两碗药。
如果这两碗药没有同时喝,自然不会有任何的药效。
它们单看就是普通的补药,可以治疗风寒,散除郁气。
若是一起喝,就会绝嗣!
是的,阮眠霜给父亲亲手熬了两碗绝嗣药!
所以,她现在一点也不怕麦姨娘兴风作浪——只要她敢阳奉阴违,她就可以让府医给父亲瞧脉。
麦姨娘天天给父亲熬药,父亲却突然绝嗣,这毒是谁下的?
不是只有一个答案吗?
狗咬狗的戏,阮眠霜最喜欢。
不过,如果麦姨娘不作死,阮眠霜也不会用这种手腕对付她。
次日。
五月的京城带着溽暑的燥意,承恩侯府后园的垂花门内却沁着凉风。齐云舒特意选了临水的敞轩设宴,为女儿践行,十二盏羊角宫灯悬在雕花梁下,将一池新荷映得金红错落。
“这银鱼羹最是养胃,霜儿要趁热用。”齐云舒亲自执起缠枝莲纹执壶,琥珀色的屠苏酒注入青玉盏,腕间的赤金镯子流转着独属于九转莲花纹折射的光。
阮妙文捏着银箸戳了戳翡翠碟里的樱桃毕罗,忽然凑近阮眠霜耳畔:“阿姐看那屏风后的影子,怕不是二房那几个碎嘴的?”她鬓边点翠蝴蝶簪的须子颤巍巍扫过阮眠霜脸颊,带着茉莉头油的清香。
“莫要顽皮。”阮眠霜按住义妹的手,她没想到,阮清媚先前居然还当着阮妙文的面奚落她。阮眠霜抬眼正撞上养母燕氏的目光,燕氏有些不自然地闪避了,阮玉堂捋着灰白胡须轻咳一声:“她是主人家。”
“父亲说这话是什么——”话音未落,月洞门外传来杂沓脚步声。阮眠霜手中白瓷酒盏微微一晃,溅出两滴在杏子红襦裙上。
阮孝平被两个小厮搀着跨过门槛,初夏时节竟裹着玄狐裘,苍白面容在烛火下泛着青灰。
“霜儿。”这声呼唤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裹着浓重的药气。
阮眠霜没想到麦姨娘这么殷勤,知道梦昔给的药方是“补药”后,一早就给父亲熬了一份。
不过,这种加了黄连的补药,喝着也蛮受罪的。
阮孝平走到众人面前,微微咳嗽了几声,口中带着黄连的涩气:“眠霜,此次前往万年县,你一定要小心。那地方错综复杂,人心难测,切不可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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