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滚烫的、焦灼的、带着极度恐慌的弹幕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烫进他的脑海里。“守孝三年”四个字疯狂闪烁,几乎要具象化为声音在他耳边嘶吼。
他应该跪下,痛哭流涕,用最哀恸的声音说出那保命的答案。他的膝盖下意识地想要弯曲。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这几个月、甚至穿越以来所有积压在心底的恐惧、委屈、不甘、愤怒、绝望…那些在无数个夜晚啃噬他理智的黑暗情绪,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猛地冲破了一切理智的堤坝!
去他妈的皇太孙!
去他妈的帝王心术!
去他妈的无休止的猜忌和如履薄冰!
一股巨大的、近乎毁灭性的冲动攫住了他。与其在这令人窒息的樊笼里战战兢兢地等待那把不知何时落下的屠刀,不如…求一个痛快!或者,求一个渺茫但彻底的自由!
他猛地抬起头,迎上朱元璋那深不可测的目光。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他撩起衣袍下摆,对着朱元璋,行了一个最郑重、最恭敬、也最决绝的大礼——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凉坚硬的金砖之上。
“咚!”
沉闷的磕头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异常清晰。
然后,他抬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在心底盘旋了无数次、却绝不敢宣之于口的念头,清晰无比地吐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皇祖父!”
“若…若您心中已有圣断,决定让允炆…承继大宝,为皇太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勇气,斩钉截铁地说道:
“请皇祖父恩准!让孙儿…去贵州!”
“早一日离开京城,”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平静,“或许…孙儿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死寂。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停止了流动。
殿内宫灯的火苗似乎都凝固了,不再跳动。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死死压在朱允熥的背上。
他能清晰地看到,朱元璋那张饱经风霜、刻满威严的脸上,原本深沉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在听到“贵州”二字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块的古井,骤然碎裂!惊愕、难以置信、随即是山雨欲来的狂怒!
那双眼眸中的寒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你——!”
朱元璋的嘴唇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压抑到极致的怒音,如同受伤猛兽的低吼。他的胸膛急剧起伏,明黄色的龙袍前襟剧烈地鼓荡着。那张脸,先是涨得通红,随即又迅速褪成骇人的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跪在脚下的朱允熥,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利刃,要将这个胆大包天、自寻死路的孙子彻底洞穿、凌迟!
下一瞬,朱元璋猛地一甩袍袖!
“呼——!”
宽大的、绣着狰狞金龙的袍袖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狠狠地扫过朱允熥的头顶。那风冰冷刺骨,带着雷霆之怒,卷起地上的微尘。
老皇帝再没看朱允熥一眼,仿佛地上跪着的只是一块肮脏的抹布。他带着一身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暴怒和刺骨的寒意,步伐沉重而迅疾,像一阵裹挟着冰雹的狂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侧殿。
“哐当!”
沉重的殿门被外面侍奉的太监惊恐地拉开,又在他身后猛地合拢,发出巨大的回响,震得整个殿堂都在嗡嗡作响。
巨大的关门声如同惊雷,在空旷的殿内炸开,余音久久不散。
朱允熥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额头紧贴着冰冷刺骨的金砖。头顶被袖风扫过的地方,一阵阵发凉。殿内死寂一片,只剩下他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拖出去杖毙、甚至当场格杀……都没有发生。
只有那饱含了极致愤怒的一甩袖,和那决绝离去的背影。
弹幕在朱元璋拂袖而去的瞬间彻底炸裂,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疯狂地覆盖了朱允熥的整个视野,带着难以置信的狂乱:
「!!!!!!!!!!!!!!!!!」
「卧槽!!!!!!!!!!!!!!!」
「他干了什么?!他干了什么?!他刚才说了什么?!」
「贵州?!他说了贵州?!他居然主动要求去贵州?!」
「疯了!朱允熥你疯了!!!你他妈是不是被夺舍了?!」
「自请流放?!还指名道姓要去贵州?!当着洪武爷的面?!卧槽!卧槽!卧槽!」
「历史修正主义?不!这是历史自杀主义!」
「允熥崽!!!我的崽!!!你脑子进水了吗?!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神仙都救不了了!」
「洪武爷那脸…绿的!比御花园的荷叶还绿!那甩袖的力度,我感觉屏幕都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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