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虫子观众都来关心我,趴在我的身体上,问我为什么不跳舞了,是不是受伤了。
虫子这么小这么小,都赶过来了。
为什么爸爸还是没有来。
月亮每天都来。
为什么爸爸不来。
昼夜交替。
我突然觉得虚假,好像我的朋友都不爱我,他们一个个都来看我,却从不拉我出去,他们妄图禁锢我,让我一辈子只能待在井底,潮湿恶臭的井底,好让我一辈子只能为他们跳舞。
可是我只有他们了。
我的舞鞋正在重新寻找合适的舞者,那个舞者应该带着我一样的热情。
否则怎么值得我将一双脚献祭,让它重见天日。
终于,井口冒出了一个头。
不是爸爸。
好可惜。
如果是爸爸的话,我就可以把他也拉进来,让他跟我的朋友们说说话了。
是那个哥哥。
他的爱人不在他的身边。
他私奔失败了吗?
我满怀恶意,私奔失败的话,我可以收留他,我可以和他分享我的朋友。
他逐渐从阳光中消失,浸入了黑沉的井。
然后带来了一双红色的舞鞋。
崭新的,漂亮的红色舞鞋,上面还有阳光的味道。
他是温热的。
而我恶心的。
我好希望他是我的爸爸啊。
这样就可以把他彻底留在井底陪我了,这样一个充满阳光和温柔的爸爸。
“你终于来接我啦!”我开心地叫他,“爸爸!”
青年:“我不是乔林。”
我知道的。
他问我:“你知道你的能力吗?”
我腐烂的手指抠着墙壁。
我当然知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痛苦。
这个哥哥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在我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知道,他与我有千丝万缕联系,没有我,他回不去。
可是我已经学会了撒谎:“能力?对不起,我以为你们不愿意待在这里,我以为我这样你们就会出去。”
他不是爸爸。
给了我香甜的果子,给了我崭新的舞鞋,从阳光里下沉,来到我的身边。
我想把他留在这里。
但他不是爸爸,我让他走了。
后来又开始重复那样的白昼黑夜,我的身躯彻底泛滥,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
把我的尸水放到桶里,给那些人解渴。
然后把他们拉下来陪我。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月亮始终高挂,没有一个人愿意从阳光里主动下来,没有人愿意把阳光带给我。
所有人都忘了我。
那个青年又来了。
我听到了他的话。
他再次下来,我把他放到了过去,陪一陪那个脆弱的可怜的我。
他是唯一一个能回来的人。
我以为他会咒骂我,恨我,然后杀了我。
没有。
他伸手轻轻摸了我的头。
他问我:“你不希望我多陪你一会吗?”
阳光的味道从他触碰的地方蔓延,传到了全身,酸涩的泪水在不知何处的眼眶里挤压,我努力地想要藏起自己腐烂的身躯,让自己的恶臭隐藏在缝隙里。
我想哭。
“想的。”
“在井里太孤单了,太痛苦了。”
“对不起,是害了你吗?我忍不住的。我没办法控制我的能力。”
真情和假意在井里碰撞,我已经分不出来了,我太孤单了,我看着圆圆的天空,只觉得虚假,我想要用骨头戳破那片恶心的蓝色。
我已经变了。
那个在深夜里走在森林小路的人已经死了,我没办法再因为一个果子心怀感激,在长久的孤单和绝望里,我只想要所有人来陪我。
“没关系。”
“你要出去看看吗?”
出去?
去哪?
我的肉体腐烂,尸水被喝进人的肚子里,我的手脚、眼睛和嘴巴都没有了,我要去哪?
我能去哪?
爸爸死了。我出去又要干什么呢?
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
“可以把你的宝藏送我一部分吗?”
他问我。
他从阳光下来,妄图带我离开泥沼。
即便他不那样真诚。人就是这样,我说着谎话,他也说着谎话,大家都互相隐藏着一部分,假话说多了,大家都不当做一回事了,只把这作为常态,若是人真诚了,还要当做异类。
我也不真诚。
这么多年的时间,我怎么可能连自己的能力都无法掌控。
我又不是我弟弟,只会吃喝的蠢货,我也不是我爸爸,只会把自己的无能隐藏在暴力里。
我其实是把这些东西当做礼物送给他,从未想过离开。
可是他真的带我走了。
阳光化作火焰,在我的皮肤上灼烧,清风化作刀刃,刺入我的腐肉。
正如哥哥所说,我的意识寄生在我的宝藏上。
即便如此,他还是带着我的头颅离开,好像要把过去的我也捞出来晒晒太阳。
世界好像真的是假的。
以哥哥为锚点,我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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