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倩坐在书桌前，手里紧紧攥着那本从父亲那里拿来的培训手册，眉头深锁，正思索着如何找到更多线索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倩母走了进来，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比下午时好了许多。她刚吃了退烧药，又喝了些白粥，气色稍微恢复了些。
“倩倩，你爸又转到那屋去直播了，今晚我和你睡吧。”倩母坐在床边，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赵倩摇了摇头，拉起母亲的手，叹了口气，语气坚决地说道：“妈，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不是喜欢海南的生活吗？我在那边给你租个房子，你离开这里吧，别再受这些苦了。”
倩母轻轻拍了拍赵倩的手背，苦笑道：“倩倩，你现在也不容易，我怎么还能花你的钱？我要是真想离开，找个小镇生活，靠退休金也够了。可我留在这里，至少还能拦一拦他，不让他干出更出格的事。我真怕他再给你惹祸啊。”
赵倩心里一酸，忍不住说道：“妈，上次帮他还贷款，已经是我最后一次帮他了。他还想怎么牵扯我？我是绝对不会跟着陷进去的！”
倩母眉头紧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倩倩，那些人的坏、那些人的狠，你是不知道啊。他们有时候连畜生都不如。我还不了解你，性子刚强，可到底是心软的，我就怕你见不得你爸真得受苦，就又被拖累，那就是无止尽的深渊啊！”
赵倩一愣，传销的无非就是骗钱，还能怎么坏？于是，她追问道：“那些人？那些搞传销的？”
倩母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你爸一起做‘民族大业’、‘派币’、‘云数贸’的那些人，本质上都不坏，就是太贪心，被那些组织者骗得团团转而已。”
赵倩忍不住打断道：“本质不坏？我认识的那几个人，哪家不是被折腾得家破人亡？这样的人就是家族的罪人！”
倩母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啊，那些组织者才是最坏的，还有那些小贷公司的人，才是最没人性的。你不知道，你于叔的儿子，腿都被打残了，估计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赵倩心里一震，她不止一次听母亲提起于叔的儿子。那个年轻人曾拼命阻拦于叔参与传销，却没想到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她试探着问：“是因为传销？”
倩母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你于叔把房子抵押借了高利贷，于叔的儿子去理论，他一米八的大个子，多壮实的人啊，可怎么敌得过那些人？他们人多势众，活活把他的腿打断了。最后，房子还是被拿去抵债了。我不留下来看着点你爸，他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啊。”
赵倩听得怒火中烧，猛地站起身：“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嚣张？”
倩母无奈地摇摇头：“王法？我们都是些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吃了亏也只能忍着。你于叔的儿子去报案，可是没证据，人家公家都不给立案的！”
赵倩握紧拳头，心里一阵愤懑：“这都是他妈的什么说辞？难道这不该是警察的责任吗？”可是，说罢这些，赵倩又想起金丰毅有个高官父亲的事实，想到他能这么明目张胆地为所欲为，恐怕背后是有“保护伞”的。
她突然站起身，对母亲说道：“妈，我想去看看于叔的儿子，亲自了解一下情况。”
倩母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也好，你去看看吧，他还在中心医院呢。”
倩母也想借机让赵倩“知难而退”，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的性格。自打发生了于叔儿子的事情，倩母对上次赵倩孤身“闯”小贷公司后怕的不行。
第二天一早，赵倩便赶到了中心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她看到一个年轻人躺在病床上，一条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另一条腿的位置却空空荡荡。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了身体。
床边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是于叔。他见到赵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沙哑地说道：“是老赵大哥家的倩倩？你怎么来了？”
赵倩走上前，轻声说道：“于叔，我听我妈说了晓东的事，过来看看他。”
于叔叹了口气，声音哽咽：“晓东，倩倩来看你了。”
病床上的年轻人缓缓转过头，看了赵倩一眼，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随即又转回头，死死盯着眼前白色的墙壁，一言不发。
于叔偷偷转过身，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然后对赵倩低声说道：“我该死，都是我该死啊……是我害了孩子。”
赵倩坐到床边，轻声问道：“晓东的腿……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话音刚落，晓东突然像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发疯一般狂吼起来：“滚！滚！不要提！不要提那个字！”他的声音嘶哑而绝望。
于叔连忙安抚儿子，转头对赵倩说道：“倩倩，你别介意，别在他面前提那个字就行。”说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晓东那空荡荡的小腿位置，眼里满是痛苦和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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