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场刺杀,很快默默揭过。
虽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第二天一早,霍乾念还是决定改道行路。
云琛对此没有多问,她向来不质疑他的决定。
接着霍乾念在官驿留下信,叫后面追行的亲兵继续走官道即可,他则与云琛择山路而行,专挑偏僻难行、没有人烟的路走。
从东南向京都,地势渐高,山峰愈加陡峭。
二人一连走了好几日,风餐露宿,四下只见崇山峻岭,森林茂盛连绵,不见尽头。
云琛是个能吃苦的,但霍乾念可不想因为她能吃苦,就由得她苦。
这几日一直喝山泉,睡大树,她身上挨了不少虫咬,霍乾念心疼得不行,遥见前方绿山悬崖之上有一道观,便想与云琛前去借宿,休整两日再走。
谁知二人望着道观的方向,纵马行了大半日,却好似一点都没有靠近。
山峰还是那么高,道观还是那么远。
明明大半日足够走到山脚下,却跟一步都没动似的。
眼见天快黑,又得叫云琛在树上与蛇虫鼠蚁为伴睡一晚,霍乾念心里不愿意,不禁抱怨:
“不过是想去道观里吃点喝点,睡一觉,怎么一直走不过去?”
云琛也觉得奇怪,眯起眼睛,抬手用大拇指丈量那绿山悬崖的高度和距离,啧啧称奇:
“真奇了,看起来我们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步都没走。”
“难不成是蜃景?”霍乾念曾在河面上见过城池投射的幻影,他猜测会不会是海市蜃楼。
云琛望向峭壁之上的道观,看起来年代久远,样式古朴灵秀。
从这里能清楚地看见观前有个巨大的香炉鼎,袅袅白烟从中升起,不像是蜃景的样子。
她提出个有点玄学的设想:
“该不会是鬼打墙吧?从前我听武馆的武师们说过,荒山野岭常有鬼魅遮人眼,叫人一直在原地打转,困死为止。”
霍乾念倒不太信这个,如果真要往玄了说,他更相信是术数。
有些隐世高人居于山中修行,为防止被打扰,有时会按奇门遁甲,利用山川草木设屏障,令普通人无法接近。
但有德行的修行者,只防止自己被打扰,不会扰乱山中生灵及百姓生息。
霍乾念想,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些高人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事。
大约是这道观里的修行者已洞察他与云琛想要叨扰的意图,以此表示婉拒?
他索性放弃想要留宿道观的念头,与云琛继续行路向京都。
谁知这次,走了不过一个时辰,二人转过一座矮山,视野突然开阔——
只见层层密密的苍松翠柏之中,一座巍峨山峰横于眼前,气势擎天,坐落于群山怀抱。
半山腰处,蜿蜒绵亘的石阶之上,是一座肃穆大气的道观,落日丹霞照耀在金顶上,颜色灵秀美极。
二人顿时看呆了。
云琛仰头望着此等美景,喃喃发问:
“刚才远远看见的是这吗?我记得只是一座绿山悬崖,一个小道观呀?”
霍乾念同样被眼前景象震撼,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这观里一定住着有几分本事的隐世高人。
既然道观近在眼前,天色也已黄昏近晚,二人便将马拴好,只背上小包裹,开始沿石阶上山。
石阶看起来年岁已久,多年风吹雨打下来,许多地方都已坍塌,二人少不得互相搀扶才能前行。
遇到石阶特别狭窄,只能落个脚尖,又陡峭得几乎垂直的部分,霍乾念总要先借轻功跃上,再回身来拉云琛。
二人虽有好功夫在身,奈何在这高山峭壁之上根本发挥不出来,不免爬得心惊肉跳,天快黑时才登顶。
走过两座烟雾缭绕的巨大香炉,龙虎盘柱的大门之后,空旷的道观清净而立,隐约可见其中色彩斑斓的壁画,栩栩如生地画着天、地、风、雷、山、日、月、海。
因道观年月久远,壁画早已褪去鲜艳,变得朦胧而神秘。
道观前面的院子里,一中年道士正坐在桌前煮茶,对面正好是两只杯子。
霍乾念和云琛站定门外,拱手行礼,刚想表明来意,那道士却开口:
“二位将军进来吧——包裹就别拿进来了,那些玩意儿进不得观,在山下的时候都提醒过你了。”
后面三句话,那道士是冲着霍乾念说的。
霍乾念一愣,顿时面色微红,这才想起他那小包裹里,还带着一个更小的包裹。
正是离开幽州云府时,云岚送的那堆“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