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朗被绳子吊着脚,脸朝下看着云琛。
不知是吊太久的缘故,还是觉得丢脸,炎朗的脸蛋红扑扑的,看着格外稀罕。
“我给你二两银子,你放我下来。”他说。
云琛“嘿嘿”坏笑,“我给你二十两,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的”。
炎朗没有说话。其他几个倒吊的“鬼影”则齐刷刷望向其中一个“鬼”,没好气道:
“都是这货!说要设陷阱抓鹿,结果把我们套进来了!”
这下清楚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鬼,不过是炎朗和他那几个傻的可爱的护卫,中了自家陷阱被吊起,绳子又恰好被浓雾和树枝遮挡而已。
再加上一个个都头朝下,披头散发的,才让人误会成鬼。
云琛身后的将士们全都松了口气,七手八脚地将护卫们放下来。
只剩炎朗还吊着。云琛用剑柄轻轻捣他一下,他立马“吱呀——吱呀”地转圈。
那模样小小一只,跟个小鱼饵似的。
所有人都看乐了。
炎朗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话:
“云琛,你做个人行吗?”
在众人的哈哈大笑中,云琛将炎朗解下来。
他恼怒地使劲拍打衣服,瞪了云琛一眼,然后瞬间愣住。
眼前还是那张俏丽的脸,巴掌大小,嵌着一双比泉水还清澈灵动的眼睛。
但她的脸色却差到了极点,所有内脏在面部的反射区全都呈灰暗色。
这是只有医者能看出的病色。
在旁人眼里,云琛生龙活虎,容光焕发,只是有些疲累。
但在炎朗眼中,她就像一块鲜亮锦缎包裹的碎玉,内里几乎全部重创带伤。
若他再晚来几个月,只怕她要落下不愈病根,当真活不过三十岁,那便是扁鹊在世也无力回天。
他盯住她鼻梁,轻声说了句话。
所有人都笑了。
只有云琛先是一脸茫然,而后看到旁人笑,便也跟着傻傻笑起,但显然她只是附和,根本不知道炎朗说了什么。
那样子看得炎朗心拧在一起。
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脸色愈发冷。
“老大,这位小公子说,‘给我们每人二百两,今天的事别传出去行不’,哈哈哈——”一个将士拉高嗓门说。
云琛这才了然,满口答应,笑着推搡炎朗往林子外面走,说要做东道主,给他接风。
……
……
半个时辰后,离此处最近的泰川城里,最大的酒肆里满满当当摆起一桌。
不出炎朗意外,全都是牛奶、甜饼、八宝糕、果子酿……满满一桌小孩儿饭。
云琛热情地帮炎朗夹菜,还招呼小二过来,指着炎朗座下道:
“小二,这凳子太矮,他夹菜不方便,有高凳子吗?”
和故英城一样,泰川也是边境城,里面的百姓大多都认得云琛,再加上云琛时常带将士来酒肆吃饭,小二已和云琛十分熟络。
他打量炎朗一眼,笑道:
“云将军是说‘儿童餐椅’?有的,这就来!”
在炎朗猪肝一样的脸色中,小二搬来一个比普通凳子高许多的椅子,上面还围着一圈粉色的碎花布。
见炎朗不动弹,只是抱着胳膊,脸长长地坐在那里,云琛索性亲自动手,抓住他两边胳膊肘子,一把将人提起来,安放在儿童餐椅上。
云琛动作太快,炎朗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迫坐上了椅子。
他瞪着云琛,后者呲着牙花子朝他笑,又给他夹了一大筷子鱼糜豆腐。
“多吃点鱼,长个子。”
炎朗眉头跳了两下,咬住腮帮子:“我有离魂症!不长!谢谢!”
“忘了忘了。”云琛歉意笑笑,但炎朗看得出,她歉得非常敷衍,还是和从前一样,根本不把他这人人忌讳的病症当回事。
他无奈地摇摇头,开始吃鱼糜豆腐。
云琛又问:“你怎么到楠国来了?这里虽然和东炎接壤,但过来怎么也得好几百里呢,你来这干嘛?”
炎朗捧住桌上的碗,用小勺舀着豆腐,往嘴里送去,头也不抬地回答:
“寻药。”
这答案不出云琛意料,炎朗一不缺钱,二无公务,唯一的爱好就是研究医理,给他自己治病,到处找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引子。
她好奇:“这次又是找什么药引,都跑到楠国来了?”
“灵鹿胎脂。”炎朗还是简短回答。
她想起刚才炎朗和几个护卫被倒吊的样子,说是设陷阱抓鹿来着。她说:
“得亏我来得巧,不然给你们挂上三天三夜,就你这小身板,第一天就得晕过去。”
炎朗白了她一眼,没有接这个扎心的话题,而是问:
“你耳朵怎么回事?”
她满不在乎地回答:“打仗嘛,总要受伤,正常。”
炎朗没有说话,盯着她中心发暗的鼻梁,那是耳朵重创难愈的迹象,应该是耳膜已贯穿,甚至一侧的耳膜、软骨都全裂了。
就算他出手,也不可能将她完全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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