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虫毒入络之象。”岐黄取三棱针在黑线末端点刺,挤出三滴黑血,其中竟有细小白色絮状物,“速备雄黄酒、紫金锭,内服外敷以解毒通络。再以艾灸足三里、血海,引毒下行。”
阿远点燃艾条时,见林姑娘臂上黑线竟随艾烟缓缓退散,如春雪遇暖阳。岐黄解释:“虫喜阴湿而畏阳热,艾灸之法,正如夏日烈阳晒死腐草之虫,乃‘以阳化阴’之理。”
二、学童惊厥:夜啼背后的虫扰
申时三刻,县学教谕抱着独子闯门,小儿浑身抽搐,双目上翻,口中呢喃不清,似在与人争吵。教谕急得冷汗直流:“先生救救犬子!他每到子夜便惊醒啼哭,说有黑衣人在床前跳舞,前日竟从床上滚下,摔得头破血流……”
岐黄仔细观察患儿:舌尖红绛有芒刺,舌下络脉紫暗怒张,指甲根部有白色斑点。他轻捏小儿耳垂,见耳后皮肤有散在丘疹,呈“虫斑”样改变。
“此为虫毒上扰心神。”岐黄以蝉蜕、钩藤、黄连煎水,调服苏合香丸,“《千金方》云‘虫痛攻心,令人如狂’,湿热虫毒循肝经上犯,致神明被蒙。需清心泻肝,兼以驱虫。”
阿远疑惑:“为何不用驱虫猛药?”岐黄摇头:“小儿脏腑娇嫩,如幼苗遇暴雨,当以‘轻可去实’之法。蝉蜕息风止痉,钩藤清泻肝热,黄连直折心火,待神明得安,再以使君子、榧子缓图虫积。”
至亥时,患儿渐止啼哭,手指着床沿喃喃道:“虫虫走了……”岐黄掀开床褥,见床板缝隙里果然有几只潮虫仓皇逃窜,床角堆放的糕点碎屑间,隐约有白色虫蛆蠕动。教谕见状,惊得跌坐在地——原来书斋潮湿,糕点久置生虫,小儿常偷食,竟致虫毒内积。
三、孕妇险象:胎前虫积的禁忌
酉时初,城郊李秀才扶着有孕五月的妻子登门。妇人面色萎黄,脘腹胀满,恶心呕吐,口中常泛酸水,更兼旬日未更衣,腹痛时作时止。
“大夫,内子素日喜食生冷瓜果,自入夏来愈发严重,”李秀才拱手作揖,“前日请郎中正骨,说她这肚子胀是‘胎气不和’,贴了暖脐膏,谁知腹痛更甚……”
岐黄按住妇人腕脉,尺部滑数有力,关部弦紧,再以掌心轻触腹部,除了妊娠胎动,竟在脐周触到条索状包块,时聚时散。他心中警铃大作——此乃妊娠合并虫积,稍有不慎便会动胎滑胎。
“速取乌梅三十枚,煎汤频服。”岐黄示意阿远准备酸梅汤,“《伤寒论》蛔厥证,‘得食而呕,心烦,时发时止’,正与此症相合。乌梅酸能安蛔,待虫体静伏,再以白术、茯苓健脾化湿,万万不可妄用攻伐之剂。”
妇人连饮三盏乌梅汤,腹中异响渐消,腹痛亦缓。岐黄叮嘱李秀才:“需令夫人每日食南瓜子仁二两,连服七日,此仁甘平不伤胎,又能驱虫下积。切记不可用槟榔、苦楝皮等峻药,以免扰动胎元。”
第三章 医道探微·湿热虫毒的治则玄机
一、虫毒溯源:从《诗经》到显微境
子时正,岐黄在医馆后堂铺开《诗经·小雅》,目光停在“螟蛉有子,蜾蠃负之”一句。阿远研磨时见师父出神,忍不住问:“这说的是蜾蠃养螟蛉为子,与虫毒何干?”
“古人以螟蛉为害虫,蜾蠃为益虫,”岐黄以狼毫蘸朱砂圈点,“实则湿热为病,亦如农田生虫,需辨清‘益虫’‘害虫’。譬如人体之湿,正常为津液,过甚则为水毒;虫类亦然,蛔虫过多则为患,但若全灭肠道菌群,反致泄泻难愈。”
他取出西洋传来的显微镜,将苦楝皮浸出液滴在玻片上:“你看这虫体,头端有唇瓣,正是蛔虫特征。但《诸病源候论》称‘虫有多种,或因脏虚,或因食甘肥’,现代医学发现,肠道菌群失调时,寄生虫卵更易孵化,此亦‘脾虚生湿,湿盛虫生’之理。”
阿远凑近镜筒,见虫体在光影中扭曲,细如发丝的结构分明可辨,忽然想起日间所见稻田:“师父,今日路过稻田,见农人在水中养红萍,说是能肥田又防虫害,这和咱们治湿热虫毒的道理是不是一样?”
岐黄抚掌而笑:“正是!红萍固氮养土,使杂草难生,正如健脾化湿则虫毒无由滋生。治虫不可只靠药攻,需调其土壤,令正气充盛,此乃‘治未病’之根本。”
二、方剂精要:甘露消毒丹的加减之道
丑时三刻,岐黄在《临证指南医案》中夹入新抄的医方,案头摆着七味药材:滑石、茵陈、黄芩、石菖蒲、川贝母、木通、藿香。
“甘露消毒丹本是治疗湿温时疫的要方,”他捏起石菖蒲嗅闻,“但用于虫毒为患,需随证加减。若虫积甚者,可加使君子、槟榔;若疹痒剧烈,当配苦参、地肤子;若心神被扰,则入远志、茯神。”
阿远见师父在方中添了一味鹤虱,疑惑道:“鹤虱有毒,为何不用更温和的榧子?”岐黄摇头:“鹤虱苦辛,专入肝经,能杀蛔、蛲、绦诸虫,尤其适用于虫毒入络之证。但需配伍甘草以缓其性,正如良将用兵,需刚柔并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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