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阵神官从乱时仪的混沌光晕中缓步走出,他的乱时袍由二十四节气的残魂碎片缝成,春魂的桃花瓣、夏魂的蝉蜕、秋魂的稻芒、冬魂的雪晶,皆在袍面上呈现出扭曲的灰败色泽。手中的逆时杵用农耕神的左侧第七根肋骨铸就,杵头嵌着司律神官的眼球,瞳孔里倒映着焚仙台的熊熊烈火。
"凡神共生?不过是创世花神臆想的残梦!"神官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渗出黑血,"神庭的秩序如四季轮转,容不得凡人蝼蚁质疑!"他挥杵击向地面,逆时杵竟在混沌中辟出一道血红色的时间裂缝,裂缝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还有司律神官三百年前的狞笑声:"神权天授,永恒不朽!"
裂缝中涌出的浊雾里,阿野看见焚仙台的幻象:创世花神被钉在神庭十字柱上,司律神官的屠刀劈开她的神魂,善念化作流光坠入凡界,在三百年后幻化成宓罗的虚影;恶念则凝成黑莲,根系缠绕着神庭的根基。而农耕神的神魂碎片如流星雨散落,其中一片嵌入阿野掌心的胎记,另一片则化作宓罗发间的稻花冠冕。
"原来...我们是先神留在凡界的钥匙。"宓罗的凡人血滴在裂缝边缘,血珠竟如种子般生根发芽,长出一株晶莹剔透的留声花。花朵绽开的瞬间,三百年前创世花神坠落时的呢喃从花瓣中溢出:"凡神...共生...天道...不可逆..."话音未落,留声花的茎叶就被乱时仪的浊雾灼伤,却在枯萎前结出一颗记忆种子。
守阵神官的眼球突然转向宓罗,逆时杵发出刺耳的尖啸:"你竟敢用凡人之血玷污神庭秘辛?!"他挥动杵头,司律神官的眼球突然爆裂,溅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灭"字咒文,却在触及宓罗的凡人血时,被净化成"生"字金粉。
阿野趁机贴近裂缝,看见更深处的画面:年轻的司律神官在明心殿偷偷翻阅《凡神共生录》,书页上的文字与阿野胎记的纹路完全吻合。"神庭的高层早就知道真相..."他握紧七彩禾穗,穗粒振动着扫过裂缝,竟引出更多留声花,每朵花都在播放不同神官的心声:"或许凡人的稻花香比神酒更醇..." "孩子们的笑声,不该被禁言钟夺走..."
守阵神官的乱时袍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绣着的凡人耕作图:春耕时农夫扶犁,夏耘时孩童送饭,秋收时全家堆粮,冬藏时邻里酿酒。"你看这图案..."宓罗的凡人血渗进布料,图中的农夫突然眨动眼睛,"他的眉形,与你胎记里的农耕神虚影一模一样..."
神官惊恐地捂住裂口,逆时杵却在此时发出哀鸣——杵身的农耕神肋骨开始发光,浮现出被神庭抹去的铭文:"凡神同源,缺一不可"。阿野的胎记与铭文共鸣,竟在虚空中显化出农耕神被囚禁时的残念:"神庭怕的不是凡人的反抗,是他们自己也开始怀疑神权的根基..."
裂缝中的浊雾逐渐稀薄,阿野看见仙庭明心殿的现状:五成仙官摘下了象征神权的星冠,用凡人的斗笠盛着冬至的饺子,司农镜前摆放着凡界送来的七彩禾穗。而在裂缝的另一端,三百年前的焚仙台上,创世花神的善念虚影正将一枚双生花种埋入阿野掌心的石片——那正是他三载前在田间拾起的镰刀形碎片。
"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阿野轻声说,将记忆种子放入留声花的花蕊,"神庭可以篡改历史,却改不了凡神共生的天道。"宓罗点头,发间的稻花冠冕此刻竟与创世花神的虚影重叠,她的凡人血滴在逆时杵上,竟催生出一株能穿越时空的"时旅花",花瓣上清晰映着凡界与仙庭的未来:神官与凡人共庆冬至,仙兽拉着犁耙在田间耕作,司农镜里的节气预报写着"宜凡神共饮"。
守阵神官的表情终于松动,他望着时旅花的倒影,喉结滚动着咽下黑血:"我...曾在司农镜里见过凡人的冬至...他们围炉而坐,说'冬至大如年'..."他的乱时袍彻底碎裂,露出内衬上用金线绣的"民以食为天"——那是被神庭列为禁语的上古农谚。
此时,时间裂缝突然传来清晰的歌声,那是凡界孩童在吟唱《数九歌》,声音虽稚嫩,却穿透了三百年的混沌。阿野的胎记与歌声共鸣,竟在裂缝中织出一道声音的桥梁,桥的另一端,三百年前的创世花神虚影抬手轻挥,裂缝中的浊雾竟化作冬至的瑞雪,纷纷扬扬地飘向凡界与仙庭。
"听见了吗?"宓罗微笑着指向天空,瑞雪落在乱时仪上,竟洗去了仪身的魔纹,露出原本的农耕图腾,"那是凡人对共生的渴望,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断的天道之声。"守阵神官默默放下逆时杵,杵头的司律神官眼球已失去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滴凡人的清泪。
第三折·蚯蚓振律
阿野单膝跪地,掌心紧贴龟裂的冻土,感受着地下传来的细微震颤。那振动频率如同极远处的战鼓,又似母亲怀中的心跳,与他手背上的创世花神唇纹产生奇异共鸣。七彩禾穗突然脱离掌心,穗粒在半空排列成螺旋状音阶,每颗谷粒都映着冬至蚯蚓的横切面——那些细小的环节上,竟刻着早已失传的《时间农耕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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