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李时珍二入大庸卫 五运湿热阻云程
李时珍的药篓里多了件蝉蜕。这日他行至澧水支流,见水藻上伏着层绿苔,突然停步对庞宪说:“今年太阴湿土用事,你看这水苔生得如此繁茂,正是湿热交蒸之象。”话音未落,上游漂来具浮尸,肿胀的手掌上布满水疱疹,正是暑湿深入营血的症候。师徒二人在渡口遇着逃荒的药农,那老汉背着空药篓,裤腿上沾着暗红泥土:“先生莫去大庸卫!官兵在河谷放了‘瘴疠炮’,把死猪死狗扔进上游,现在河水喝一口就七窍流血!”
行至大庸卫界碑时,忽见前方林梢腾起紫烟。庞宪拽住师父袍角:“是官兵的烽烟!他们在烧山!”只见数十名兵丁背着硫磺罐,正沿山径点火,干燥的蕨类植物遇火噼啪作响,浓烟中裹着焦糊的草药味。李时珍冲上前时,一名把总横刀拦住:“老东西不要命了!这是防乱党藏匿的火墙!”老人望着被火舌吞噬的药草,突然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竟带着血丝——那是连日跋涉中,湿热毒邪侵入肺络的征兆。
夜宿破庙时,李时珍借着月光翻看《奇经八脉考》,突然指着“冲脉为病,逆气里急”一句对庞宪说:“你看这藤茶能解上吐下泻,必入冲脉。”正说着,庙外传来惨叫,原来是两个迷路的官兵误踩了义军的竹钉陷阱,其中一人小腿被刺穿,伤口迅速发黑溃烂,流出的脓液呈墨绿色,正是湿热毒邪深入血分的危候。李时珍取出银针欲施救,却被庞宪拉住:“师父,他们是官兵……”老人长叹一声,收起针袋:“医者面前,只有病患,哪有敌我?”
第五回:山险虫毒迷路径 雾瘴湿热困医心
迷路的第三日,李时珍在涧边发现半株绞股蓝。这草本是解暑良药,却在湿热中生出黑霉,叶片卷缩如鸡爪。他蹲下身细辨,见草根处盘踞着尺许长的红背蛇,蛇信子吞吐间,竟在草叶上留下白色涎沫——这是典型的湿热化毒之象,连无毒的草木都被瘴气侵蚀。庞宪的右小腿肿得像冬瓜,三日前被山蚂蟥叮咬的伤口已溃烂成洞,脓水呈黄绿色,腥臭扑鼻,洞口竟蠕动着细小的白虫。
李时珍用三棱针在庞宪腿上划开十字,流出的竟是黑血,急忙解下腰间葫芦灌他喝忍冬藤汁:“此乃湿热毒邪入络,若再迟一日,恐要剜肉疗毒。”夜半骤雨突降,两人躲进岩腔,李时珍借着闪电看见洞壁布满钟乳石,水珠滴落处竟生长着几株藤茶幼苗——它们的根系扎在石缝里,叶片上凝着的白霜在电光中明明灭灭。他摘下一片嫩叶放在舌尖,那清苦中带着回甘的滋味,与山民描述的分毫不差,突然捶胸长叹:“原来真在此处!惜乎生于险地,难入凡尘。”
次日清晨,他们在岩缝中发现一具骸骨,颈间挂着药农的铜铃,腰间还别着半把采藤刀。李时珍从骸骨下取出一本朽烂的医书,扉页上用土漆写着“藤茶解瘟,唯取龙涎壁上三载老藤”,内页绘着藤蔓图谱,叶片背面的白霜竟被画成无数颗星子。庞宪突然指着骸骨的手骨:“师父,他的中指骨节增生,定是常年攀岩采藤所致……”
第六回:偶遇山民说茶事 更闻兵燹阻仙缘
那山民背着竹编药笼,笼底垫着新鲜的藤茶枝叶,叶片上的白霜在树荫下泛着蓝光。他见李时珍盯着药笼发怔,警惕地后退半步,却被庞宪膝间的溃烂吸引:“这位小哥可是中了‘水毒’?用藤茶嫩叶捣敷,再喝三天根汤,保准好。”山民姓向,是土家猎药师,说起藤茶时眼里泛起光:“这草只长在茅岩河的‘龙涎壁’,那里终日有瀑布飞溅,藤蔓吸足了日月精华,叶片白霜能映出人影。”
“去年夏天,我家虎娃在河边玩,回来就发高烧,说胡话时抓着喉咙喊‘火蛇’,”向老倌摩挲着药笼边缘的藤条,“我用藤茶加了点蜂糖煮水,他喝了三碗就出透汗,第二天就能上山追野兔。”他从笼底翻出个蜡丸:“这是用秋霜藤茶配了麝香做的‘辟瘟丹’,兵荒马乱时含一颗在嘴里,三天不喝水都不渴。”李时珍摸出牛皮纸包的标本:“老哥可认得这草?”向老倌拨开纸包,见是误采的紫花地丁,连连摇头:“藤茶的藤蔓像老鹿角,叶片背面的白霜用指甲刮下来,能在太阳下变珍珠。前几日官兵攀崖抢茶,被义军滚木砸死三个,现在崖下还堆着白骨呢。”
临别时,向老倌塞给李时珍一片晒干的藤叶:“这是去年收的‘暑月霜’,您老带在身上避瘴气。”那叶片虽干,白霜却未脱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叶脉纹路竟似人体经络图,李时珍摩挲着叶背的霜粉,突然想起《本草衍义》中“药有天地人三才”之说,这藤茶得地之灵气、天之暑气、人之怨气,难怪能解此乱世之毒。
第七回:夏长未尽缘再误 遗珠更添几分痴
站在“望乡台”崖边,李时珍能看见河谷中飘着的义军旗帜。对岸的龙涎壁隐在雨雾中,唯有几缕白气从崖顶垂下,宛如仙山楼阁。庞宪指着谷底蒸腾的水汽:“师父您看,那不是云雾,是官兵放的毒烟!”老人从药篓里取出空白的黄麻纸,用竹笔蘸着向老倌给的藤茶霜粉调水书写:“夏月再访大庸卫,见藤茶生于湿热岩壑,得太阴湿土与少阴君火之气,其性苦寒而不凝涩,利湿而不伤阴,真暑湿圣药也。其叶背白霜乃天地清阴所聚,可清心火、润肺燥、疏肝郁,三脏同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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