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形舱室在爆炸中剧烈摇晃，数据流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蓝弦雅的身体仍被束缚在数据线上，但她的瞳孔却锁定了那个从火光中走来的身影——既熟悉又陌生，破碎校服下裸露的皮肤上爬满了翡翠色的代码纹路。
“锚点失效！”001号尖叫着扑向控制台，手指在虚空中疯狂敲击，“立即启动清除协议！”
“来不及了……”假林雅的声音颤抖，她盯着舱壁裂口外逐渐逼近的身影，“他怎么可能找到现实坐标？！”
蓝弦雅感到锁骨处的纹章突然发烫。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燃烧的实验室、被数据链贯穿的秦云、还有她自己——站在控制台前，亲手按下某个红色按钮的画面。
“原来如此……”她嘶哑地笑了，“你们才是被困住的‘样本’。”
舱壁被彻底撕裂。翡翠色的代码如活物般蔓延进来，缠绕上研究员们的脚踝。001号的白大褂被代码点燃，露出下方机械与血肉混合的躯体。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机械部分正在被同化成同样的翡翠色。
“认知污染？！”她试图切断自己的右臂，但代码已经爬上脖颈，“不……这是塔的核心权限！”
秦云——或者说那个披着秦云外形的存在——终于踏入舱室。他的复眼扫过蓝弦雅，目光在她锁骨纹章上停留片刻，随后抬起燃烧的校徽。火焰突然凝固，化作一枚晶莹的月相投影。
“三年前。”他的声音重叠着电子杂音，“你们用弦雅的尸体制造情感控制器时，犯了一个错误。”
假林雅突然抽搐起来。她的皮肤下浮现出条形码，与蓝弦雅在塔中见过的如出一辙。更可怕的是，她的脸开始融化，露出另一张面孔——蓝弦雅在记忆碎片里见过的，某个实验室助手的脸。
“记忆嫁接失败。”秦云走向控制台，每一步都在金属地面上留下翡翠色脚印，“你们复制了她的记忆，却复制不了契约的‘重量’。”
蓝弦雅突然挣断数据线。那些本该束缚她的管线，此刻却像活蛇般缠绕上001号的机械臂。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它们正在实体与数据流之间切换，仿佛随时会消散。
“别担心。”秦云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现在处于量子态，既是现实的蓝弦雅，也是塔里的记忆投影。”
舱室顶部突然崩塌。黑色球体——塔的本体——从裂口中缓缓降下。它的表面浮现出无数人脸，全是蓝弦雅不同年龄段的样貌。球体中央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部被封存的、半晶体化的“蓝弦雅本体”。
“锚点已锁定。”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开始最终回收。”
001号发出非人的嚎叫。她的机械躯干被黑色球体延伸出的锁链贯穿，数据流从伤口喷涌而出。假林雅更惨——她的身体直接分解成基础代码，被球体吸收殆尽。
蓝弦雅本能地后退，却被秦云拉住手腕。他的掌心传来校徽的触感，还有一句话直接灌入她的脑海：“记住，现实是最大的幻觉。”
黑色球体突然静止。因为它发现，自己吸收的“假林雅”代码里混入了异物——那些翡翠色的光点正逆流而上，顺着锁链攻向球体核心。
“你做了什么？！”001号挣扎着抬头，机械眼疯狂闪烁，“那些是……样本B的原始数据？！”
秦云没有回答。他松开蓝弦雅，双手握住校徽猛地掰开——里面竟是一枚微型处理器，正投影出高中天台的完整场景。夕阳、栏杆、甚至风中飘动的校服衣角，都与记忆缝隙里一模一样。
“月相缺口。”他轻声说，“现在。”
投影中的月亮突然变成校徽形状。一道光柱从天而降，贯穿黑色球体。球体表面的蓝弦雅人脸同时尖叫，而核心处被封存的“本体”睁开了眼睛。
蓝弦雅感到一阵剧痛。她的视野分裂成两半：一半看着舱室里的混乱，另一半却看到自己站在天台上，正将校徽别在秦云胸前。两个画面重叠的瞬间，她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塔不是建筑……”她喃喃自语，“是人。”
黑色球体表面开始龟裂。核心处的“蓝弦雅本体”伸出手，与舱室里的她隔空相对。001号歇斯底里地大笑：“没用的！现实锚点已经固定，你永远无法——”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球体裂缝中渗出的不是数据流，而是鲜红的血。那些血滴落在地面，竟腐蚀出与秦云雷链相同的纹路。
“教授犯的第二个错误。”秦云的复眼亮起刺目光芒，“他以为‘现实’和‘塔’是分开的。”
整个舱室突然坍缩成奇点。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蓝弦雅看到黑色球体爆炸，无数记忆碎片如雪花般飞舞。其中一片划过她的脸颊，带来冰凉的触感——那是高三那年，她与秦云在雨中共撑一把伞的画面。
黑暗持续了不知多久。蓝弦雅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天空是病态的暗红色，地面铺满猎人徽章，每一步都踩出金属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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