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日轮自云海升腾,这片大地所有的山川峻岭,河流汪洋,都沐浴着这至高的光辉。
该是多么宏大又震彻灵魂啊!
但,这炽烈金乌不会属意任何一个人,他只自顾自燃烧着,照耀着想照耀的土地。
一如姬衡此刻。
秦时知道,他之所以伸手,不是因为儿女之情,而是——
他的恩赏。
他的包容。
他的一些些尊重。
她有用,且有大用,所以在她持续有用之时,姬衡就会永远包容她。
但包容到什么程度……
秦时站在那里,也忍不住握紧了手掌。
辒辌车格外宽大,姬衡入内就座时,就见周巨眉眼含笑,此刻低声道:“大王威仪,秦卿已然欢喜住了。”
车厢外,秦时依旧站在那里,恍然不能回神。
姬衡看他一眼,自顾自端起茶盏。
冰凉的云纹玉杯中,茶水温凉,他停顿一瞬,就见周巨已然笑道:“秦卿曾道茶水太浓,扰她夜间安眠,因而侍从们备的是温水。”
而就在此时,秦时已然弯腰入内。
她今日没有再戴四时神冠,取而代之的,则是头顶简单梳了发髻,只用了一支木簪。
虽然以秦时的眼光来看,这少府进上的首饰,用上好檀木打磨成簪子后,还镶嵌了银丝云纹跟绿松,属实有一种低调奢华的美。
但,这不妨碍姬衡多看两眼。
太朴素了些。
他沉吟道:“周巨,寡人曾记齐国国库中有绿松花冠,便赏给秦卿吧。”
当初攻打齐国后,所得金银珠玉自然送入咸阳,姬衡恍惚记得,此绿松花冠乃是金做骨,层叠绿松,镶嵌得格外华美璀璨。
如此,当配秦卿一番拳拳心意。
而秦时好不容易才缓缓平静下来,才踏入车厢就听到这话,不由又是一愣。
但不管!总之有珠宝首饰谁会拒绝啊!
她下意识道:“多谢大王,我明日便戴上。”
姬衡:……
秦卿什么都好,就是这番心意直白无遮,实在难却。
待她就座,车厢一时无声。
周巨小心侍奉着,一边看秦时正缓缓喝水,一边看姬衡也慢慢啜茶,此刻也不禁暗骂一声:
死嘴!快讲些动听话啊!
殊不知,这二人此刻各有思考。
姬衡心道:秦卿近日颇有精神,又有神兵又有神器,可见寡人多赏,于她亦颇为振奋。
又不动声色摩挲剑柄,心知她爱慕自己良久,时长大胆接近……罢了!
既有此大才,寡人亦当容忍些许!
秦时却想:自己伸手要借力他都未生气,甚至屈尊伸手,可见包容度还是很高的(相对来说)。而这包容的由来——
百炼钢,黑火药。
唉,这个一心征伐的大王啊!疆域再大,如今交通不便政令难通,到时民生不安,朝堂也难安稳啊!
可再一想,现在广东广西都不是自己国家的,未免也太别扭了吧?
不然……还是打打?
哎呀她可是个保守派的!最不爱战争!
……
说是随王伴驾,但一盏茶饮尽都无人说话,周巨苦思冥想,终于有了话题:
“臣听说王子虔又去了秦卿宫中,可见秦卿待人以诚,上下欢喜。”
虽还未宣扬王后身份,但如今王子虔就已经跟她关系良好,岂不是显得大王越发有气运?
哎呀呀,这个话题,完美!
说起这个,秦时就笑起来:“不知近两日论政,王子公主们可有良言?”
周巨的心顿时酿成苦瓜。
是了,这就是秦卿。
每让大王欢喜一时,就会再言语扎刀一次。
上天派此等人才来到大王身边,定然每日都赋有使命吧?!
就是为了拉扯他周巨的心啊!
他区区中车府令,何必如此!
果然,只听姬衡神色沉沉:“良言未得,倒确实俱都不堪大用!”
秦时:……
您倒是反省一下自己个儿呢?养而不教也不行啊!打压教育也不中用啊!
她只好扯扯嘴角:“我看王子虔颇爱博戏之道,”她走时,对方还拉着侍从跟五子棋撕扯呢!
嘴上看不上,实际却很香。
“既如此,不如请兵将来好生教导,再做沙盘一副,令他攻城略地,指挥看看?”
如今已有了粗陋沙盘,水泥沙石简单堆砌,只不知道有没有应用在军事教育上。
秦时看姬衡神色微动,此刻又说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既然大王认定王子虔于政事一道不通,那便试试兵马之道,若还未成,便试试文……”
她说到这里,又想起对方一副学渣模样,于是转而改口:
“数算、天文、工匠医学事等,以及,若为鲁班、扁鹊等匠师医者,还望大王莫要失望,这也是他的立身之道。”
随便让孩子学点什么吧!
不然无人管束,他万一哪天也学刘启抄棋盘打人,那可怎么好啊!
姬衡神色未明,只低声道:“昔日我秦国攻打赵国,赵太后向齐求救,齐国却要她之子长安君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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