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骐缙只能看到华服女子满头珠钗翠环,头上戴着都不属于贵妃规格的凤钗。
而与清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对面的洛婕妤。
此时的洛婕妤满身狼狈,显然是遭受了什么委屈,甚至连动弹一下都显得有些困难。
这让他想起了他小时候,被那个恶心的父皇压抑住,不得动弹的模样。
那种无力感至今仍让他记忆犹新。
想到这里,时骐缙心中的火气更甚,他的语气也越发地冲了起来。
贵妃又如何?
他是太子,他又不会怕贵妃。
或者说,就算是帝王时文瑾来了,他也不怕。
更不要说他的妃嫔了。
听到声响,清妩侧目而去,淡淡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眉眼间都流露出桀骜不驯之气、仿佛全身都隐藏不住熊熊怒火的青年身上。
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着狂放不羁的狼首图腾,而在他的肩甲处,还沾染着尚未褪去的征尘。
时骐缙刚从边疆归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眼尾泛红,似有未熄的战火在其中燃烧,带着边疆风沙磨砺出的狠戾与桀骜。
他的唇紧抿成一道冷硬的线,颔下有些许青色胡茬未剃。
腰间悬挂的鎏金佩刀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战场上的金戈铁马。
清妩见状,只是懒洋洋地抬起眼眸,随意地瞥了时骐缙一眼。
然而,就是这娇娇媚媚却又冷淡至极的一眼,竟然让时骐缙当场僵立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时骐缙突然之间变得哑口无言,脑海中原本想好的话语也被那一眼给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完全忘记他要说什么话了。
他的身体可疑的一顿。
“太子殿下!”
洛婕妤看到太子殿下过来,眼睛顿时一亮。
有人能为她出头了!
“......太子殿下?”清妩眼波荡漾,勾起了一抹笑容。
“本宫倒是还没见过呢,”清妩的声音清脆而婉转,带着一丝狡黠的恶意,“作为长辈,太子殿下也应当对你的庶母行礼问安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众人都不禁一怔。
按照常理,太子作为未来的国君,地位自然是高于贵妃的。
通常情况下,应该是贵妃向太子行礼才对。
清妩当然是故意的。
果然,还未等时骐缙有所反应,洛婕妤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厉声道:“宁贵妃,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让中宫太子向你行礼?!”
清妩不置可否,并没有回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时骐缙,等着时骐缙的回应。
此时此刻,时骐缙的脑海中,还不断地回放着刚才清妩对他露出的那一抹笑容。
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波光潋滟,眼尾处点着一抹朱砂,冷冽中透着丝丝媚意,如寒梅映雪,清冷而又艳丽。
唇若樱桃,不点而朱,此刻心情不太好的轻抿着,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与高傲。
那笑声似春溪破冰,清泠中泛着甜意,尾音却又像沾了晨露的蛛丝,轻轻挠过人的心尖。
唇角梨涡浅现,却含着三分疏冷、两分兴味,余下五分似有若无的勾人意味,让满御花园的艳丽都黯然失色。
时骐缙只觉喉间一紧,眼前美人笑靥如花,却比边疆的烈酒更让人醺然。
她耳坠上的东珠随着笑意轻颤,撞在雪白的脖颈上,晃得他眼底发烫。
他从未想过,原来女子的笑竟能如此勾魂摄魄,就像是把那清冷的月光揉碎了酿成美酒,又将那璀璨的星河碾碎了化作甜蜜的蜜糖。
这样的笑容,哪怕明知是毒,也让人甘心跳进去沉沦,无法自拔。
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笑。
也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美人。
所以时骐缙根本没有听清楚洛婕妤在说什么。
相反,他走神了。
清妩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眼中笑意加深。
她不紧不慢,声音和缓的再次提醒,声音里仿佛藏着蜜糖,却又似带了砒霜的蜜糖。
轻缓却又勾人。
“太、子、殿、下......”
“你放肆!”
时骐缙突然回过神来,惊觉掌心早已沁汗,脸涨得通红。
他望着清妩眼中流转的促狭笑意,只觉得舌根发木,原本想要呵斥的话语竟然变成了蚊呐般的嘟囔。
“你......你居然敢让本太子向你行礼......”时骐缙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他的话语一出口,便已然失去了原本的气势。
反而透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羞涩和局促。
耳尖已红得要滴血,想起方才自己盯着她发愣的模样,此刻连耳后根都烧起来了,连腰间佩刀都跟着他的局促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轻响。
洛婕妤挺奇怪的,太子殿下这涨红脸的模样......
不像是气的,更像是羞的。
真是年轻气盛的太子啊。
清妩感叹。
对于这种年轻气盛的......
清妩最擅长了。
清妩眼尾微微上挑,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指上红色的蔻丹,在阳光下看的玉指特别好看,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再放在掌心里,细细把玩、欣赏一番。
清妩的指尖慢悠悠地将金凤步摇上的流苏绕成一个圈,然后又轻轻松开,任由那流苏在风中轻轻晃动。
“殿下可是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铁血将军,怎的如今倒像......”
她顿了顿,唇角笑意更深,“像被戳了爪子的猫儿般炸毛?”
“你......” 时骐缙梗着脖子想反驳,却见她腕间玉镯滑到肘弯,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慌忙别过脸去,却瞥见她裙裾上的海棠花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恍惚间竟觉得满御花园的花香都化作了她身上的甜香,缠得他透不过气来。
洛婕妤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往日里在边疆威名赫赫、杀伐果断的太子殿下,此刻竟然像个害羞的少年郎一样,耳尖通红,手指也不自觉地捏着腰间玉佩的穗子,仿佛被调戏得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