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枝拢了拢狐毛滚边的大氅,将温热的鎏金暖手炉往怀里揣紧了些,倚在池边亭台的朱漆栏杆旁,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结冰的池面,静候胡嬷嬷的到来。
为了萱草的活路,胡嬷嬷一定会来的。
前几日的那桩四人行的丑事,庄氏绝不是心甘情愿保下萱草的。
胡嬷嬷伺候了庄氏半辈子,怎么可能不了解庄氏的为人。
她要做的只是添一把柴而已。
不消多时,胡嬷嬷缩着脖子,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这才蹑手蹑脚地溜进了荷园。
每走几步便要回头张望,活像只偷油的老鼠,生怕被人瞧见了踪迹。
裴桑枝淡笑着看着。
这是永宁侯府最体面的婆子啊。
她记得清楚,上一世,胡嬷嬷看她时,就像在打量阴沟里腐烂的淤泥,像在看馊水桶里漂浮的秽物,仿佛她便是这世间最腌臜、最卑贱的存在。
胡嬷嬷行至裴桑枝身前,强自挺直了佝偻的腰背,浑浊的老眼闪烁着几分强撑的镇定,竭力端着几分往日的体面,哑着嗓子道:“老奴斗胆问一句,五姑娘这般大费周章地传信唤老奴来这偏僻荷院,不知是要叙什么要紧话?”
裴桑枝饶有兴味地观赏着胡嬷嬷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片刻后,一本正经道:“倒也没什么要紧话,就是想嘲笑嘲笑你。”
“当作寻常之家闺秀娇养着长大的女儿,献出了清白的身子,连个姨娘都没混上,还真是没出息。”
“我要是胡嬷嬷,早就领着萱草,一头扎进这枯荷池里溺死了。”
素华:知道内情的,明白姑娘在激怒胡嬷嬷。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姑娘的嘴就是这么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