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照进来,在药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叶徽推开吱呀作响的樟木门时,一股混合着霉味与药香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他抬手挥开漂浮的尘埃,目光落在墙角那个被蛛网覆盖的青铜药炉上。
药炉表面的铜绿在微弱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叶徽蹲下身,手指刚触到冰凉的炉身,就感到一阵细微的刺痛。他缩回手,发现指腹上沾了些许暗红色的粉末,凑近闻时竟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这炉子..."他喃喃自语,用袖口小心地擦拭着炉身上的积灰。随着灰尘簌簌落下,炉身上盘绕的五爪蟠龙纹逐渐清晰起来。那条龙的造型十分奇特,龙身缠绕炉体三周,龙首却突兀地转向炉底方向。最引人注目的是龙眼处镶嵌的两颗墨玉,在光线变化下忽明忽暗,仿佛真的有生命在其中流转。
金丝猴从叶徽肩头跳下,好奇地伸出爪子碰了碰炉耳。就在它的指尖触到青铜的瞬间,整座药炉突然"嗡"地一震,发出类似古钟鸣响的沉闷声响。陈年的药垢如雪花般剥落,露出内壁密密麻麻的细小铭文。那些文字在光线照射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唤醒。
叶徽凑近细看,辨认出那是《黄帝内经·灵枢》里的篇章,但每段末尾都被人用朱砂添加了批注。那些批注的字迹狂放不羁,笔画如刀削斧凿,有几处甚至穿透了铜壁,仿佛书写者当时正处于某种极度激动的状态。
"看炉底!"金丝猴突然叫道。叶徽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在厚厚的灰烬中,一点银光若隐若现。他取来一根竹签,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焦黑的药渣。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奇特的香气在室内弥漫开来,像是海风混合着檀木的味道,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腥甜。
那片龙涎香终于完全显露出来。它薄如蝉翼,在光线下呈现出珍珠母贝般的七彩光泽,表面布满蜂窝状的细孔。叶徽屏住呼吸,用指尖轻轻捏起它。就在接触的刹那,窗外老槐树上的蝉鸣突然戛然而止,整个房间陷入诡异的寂静。而药炉内部却传来遥远的潮汐声,时强时弱,仿佛连通着某处遥远的海域。
"杜大夫临终前说这炉子会自己择主。"金丝猴不知何时翻出了一本泛黄的《本草拾遗》,用尾巴卷着递到叶徽面前,"但可没说过会闹海妖啊?"它的话音未落,那片龙涎香突然在叶徽掌心融化了,变成一种胶状的半流体,顺着他的掌纹缓缓渗入皮肤。
叶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手掌蔓延至整条右臂。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那些血管中流动的不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一种泛着珍珠光泽的奇异液体。更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液体在血管中奔流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要冲破皮肤的束缚。
"别慌!"金丝猴跳上药柜,从一堆杂物中扯出一张残破的纸页,"看这个!"
那张纸显然是从某本古籍上撕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还沾着暗褐色的指印。叶徽强忍着手臂的不适接过纸页,发现这是一张药方,标题处用浓墨写着"龙蜒蚀骨解毒方"。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每个笔画都像是用尽全力刻上去的。
金丝猴用爪子抚平卷曲的纸边,突然"咦"了一声:"这墨迹..."它用指尖轻轻摩挲纸面,原本乌黑的字迹竟然开始褪色,逐渐变成暗红,最后从纸纤维中浮现出细密的金丝。那些金丝在"龙蜒蚀骨"四个字上缠绕交织,最终形成一个锁链状的图案,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叶徽的视线落在药方最下方的一行小字上:"龙蜒蚀骨,唯龙涎可解。然龙涎性烈,需以叶氏血脉为药引,切记!"他的呼吸为之一滞。三年前父亲咳血而亡时,他清楚地记得老人掌心里也攥着一片同样的龙涎香。当时他以为那只是父亲随身携带的药材,现在想来...
"杜大夫..."叶徽突然明白了什么。记忆中,那位须发皆白的老郎中总是选在月圆之夜来叶家问诊。每次诊脉时,他都会刻意用宽大的袖口遮住手腕。但现在回想起来,有几次动作间,叶徽分明看到老人布满皱纹的手腕上,隐约有一道与自己此刻相同的珍珠色脉纹。
"你当真要..."金丝猴的话被匕首出鞘的清脆声响打断。叶徽已经抽出随身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在左腕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涌出,滴落在药炉的炉膛内。
那些血珠接触到铜壁的瞬间,炉壁上的铭文突然"活"了过来。它们像一群饥饿的水蛭,疯狂地吸收着鲜血,原本金色的文字逐渐变成暗红色,并开始沿着炉壁游走。与此同时,炉膛内的温度急剧升高,血珠被炙烤成铁锈味的雾气,在炉内盘旋不散。
当第一缕血气触碰到炉壁上那个特别显眼的"叶"字铭文时,整座药炉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啸叫,那声音既像龙吟,又像某种远古海兽的嘶吼。房间内的陈列架剧烈摇晃起来,数十个紫砂药罐接连爆裂,各种药材飞散到空中,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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