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站在院子里，抬头数着天上星星，满脸不耐烦。
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为了完成周芷若交代的任务，跟他爹好顿割地赔款，甚至把后半辈子都搭进去了。
答应汝阳王半月后跟扎牙笃成婚。
出卖自己，为王府和峨眉做出贡献。
这么伟大的举动，她都要感动哭了，周芷若怎么还不出来。
赵敏刚想抬脚踹门，就看到一个美得惊心动魄的仙子从屋里飞出来了。
少女脸颊眼尾泛着撩人的红，洇湿的黑发落在雪白的额上，浓密的睫毛收敛着潋滟琥珀光，那张脸混着破碎的光影，将所有的浓艶都激发出来了，把那份攻击性的美明晃晃显露在人前。
她愣了一下，随后看到张无忌追在她身后，又是温声安抚，又是用内力帮她缓解酒气，才让周芷若的眼神清明了些。
赵敏目光沉沉，凝望着面前两人，忍不住啧了一声。
周芷若喝醉了酒，闹腾得厉害，比过年的猪都难按。
张无忌差点没笼住，好笑地抱着人哄着，她也不听，一心都是自己即将光大的峨眉事业。
他只能把人拢在胸口，柔声唤她，顺便用内力帮忙驱散酒意。
一心二用，尤其是大部分心神都放在少女的后背的经脉运行上，嘴里便喊得乱糟糟了。
什么芷若妹妹都是常话。
更多的是“卿卿，小孩，乖乖，孥孥”都冒出来了。
说的这么顺口，不知道在心里念叨过几回了。
周芷若略微清醒过来，就立刻捂住他的嘴退开了。
顺便瞪了他一眼。
什么都说的出口，也不嫌害臊。
张无忌眉眼弯弯。
这年头脸皮薄可追不到媳妇。
周芷若看向站在一边沉默冷眼的赵敏：“敏敏郡主，这边请。”
二人来到书房，关上门，相对而坐。
赵敏啪的甩过去两张文书。
“一个免除赋税，一个是把土地拨给你们的诏书。”
她声音冷冷，显而易见非常生气。
周芷若笑眯眯拿过两样文书，也没看，就放在一边。
“我相信敏敏郡主的为人和能力，定然能把这件事办妥。”
赵敏冷笑：“但是你们峨眉接下来的日子可不一定好过了。”
惹了朝廷的眼，还想全身而退，简直痴人说梦。
周芷若还是挂着那副让她牙根发痒的笑，淡淡道：“怎么会？惹了朝廷的人，明明是明教啊。”
赵敏脸色倏地一变。
她定定望着周芷若，心念电光火石旋转。
“怪不得你让张无忌去帮明教，原来都算好了！”
不管是七王爷从下毒方子着手去查，还是就张无忌和周芷若在外传扬的关系。
所有人都以为峨眉是明教渗透中原的第一步，也是在外的傀儡。
一切阴谋的罪魁祸首都是明教，连免税和地契都是他们要搬进中原的象征。
以朝廷多思多想的做法，肯定会更加针对明教起义军。
届时，峨眉只需要做足可怜被挟持的样子，不仅能全身而退，还可以从中获利。
赵敏把牙咬得咯吱作响：“周芷若，你真不怕翻车啊。”
“谢郡主关心，芷若自然是有底气才能搅弄这番风云，也多谢郡主和小王爷相助。”
周芷若笑得眯起眼睛，仿佛狐狸成精。
赵敏深呼吸好几次，才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闭目不言。
周芷若也不急，拿出一瓶药丸放在她面前。
精致的瓶子触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哼，你就不怕给了我解药，我反手爆出你的阴谋诡计，让朝廷和明教同时对峨眉出手吗？”
赵敏睁开眼，靠在椅背上，眼神是惊人的暗。
之前是她被服毒一事吓到了，没有过多思考，直接言听计从，现在不一样，她可是什么都知道了。
周芷若轻轻挑眉，自信到自负：“郡主尽管试试。”
她既然敢做，自然有做的底气。
赵敏深吸口气，拿起药瓶，打开，倒进嘴里。
“周芷若，从前我以为自己已是天下女子中最聪慧的人，如今看来，我不及你。”
“郡主何必妄自菲薄。”周芷若又掏出一个药瓶递了过去，“芷若可是很钦佩你的，若是郡主肯和芷若联手，这天下还有他们男人什么事。”
赵敏没理会这句拉拢，捏着瓶子问道：“刚刚那个是解药，这个是什么？”
周芷若托腮道：“这是可以忘却前尘的药。”
“芷若不是答应郡主可以让你父兄脱离朝廷嘛，但是汝阳王和其世子对元朝忠心耿耿，只怕想尽办法也不会离开，不如就用药，让他们忘记忠心、忘记君主，变成一张白纸，只记得你这个亲人。”
这话说的，赵敏没感觉到开心，反而满脑子问号，看向周芷若的目光也尽是狐疑。
“这药，不是把我父兄变成傻子了吗？”
当傻子可不就不用给朝廷效力。
周芷若翻白眼：“比傻子强，就是失忆而已，下雨还知道往家跑呢。”
赵敏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到底是助她一力，还是助虎视眈眈的汉人起义军一力，真是不好说。
但也算是个退路吧。
赵敏叹了口气，将东西放进怀里。
想起回去后要完成的婚约，她就一阵头疼。
又想到方才看见的，张无忌对周芷若的温柔体贴。
她突然扬了扬下巴道：“哎，不如，你把张无忌让给我吧，把他给我，我就答应跟你合作。”
周芷若见她半天没吭声，以为人都要走了，就放松自己，再次进入微醺状态。
乍然听见这么一句话，也没抬眼看她严肃认真的眸色，调笑般点头应了。
“好啊，你喜欢，就给你吧。”
门外，一只想要敲门的手顿住。
青年那张俊美温润的脸，在星光下摇曳不定。
时晴时阴，时善时恶，时人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