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正在成熟。
这天傍晚,夕阳如血,将无名碑巨大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孙婆婆抱着退烧后依旧有些蔫蔫的狗娃,在草棚附近拾掇着白天采来的野菜。狗娃看着草棚里那个一动不动、抱着“亮亮东西”(剑锷)的石头哥哥,小脸上满是困惑和一丝害怕。
“婆婆…石头哥哥…怎么不跟我玩了?”狗娃小声问,声音带着委屈,“他以前…还会给我编草蚱蜢的…”
孙婆婆叹了口气,摸了摸孙子的头:“石头哥哥…累了,病还没好利索呢,狗娃乖,别去吵他。”
狗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小孩子的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他趁着孙婆婆转身整理野菜的工夫,挣脱了她的手,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跑向草棚。
“石头哥哥!”狗娃站在草棚门口,怯生生地朝里面喊了一声。
草棚角落的“石头”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看向门口小小的身影。没有任何回应。
狗娃胆子大了点,迈过门槛,走到“石头”面前,伸出小手,想去碰碰他怀里那个发着好看蓝光的“亮片片”(逆鳞)。“石头哥哥…这个…亮亮的…好看…”
就在狗娃的小手即将触碰到逆鳞的瞬间——
异变陡生!
“石头”那双空洞的眼睛深处,那点隐晦的紫芒猛地大盛!一股冰冷、怨毒、带着强烈排斥与警告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毒刺,狠狠扎向狗娃毫无防备的稚嫩意识!
“呃!”狗娃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脸上的好奇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茫然,小小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他想哭,想喊婆婆,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鬼手死死扼住!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死亡、怨恨、无边黑暗的可怕感觉瞬间淹没了他!
“哇——!!!”
下一秒,惊天动地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哭嚎声猛地从狗娃口中爆发出来!这哭声凄厉得不似人声,充满了灵魂深处的战栗!他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小小的身体猛地向后跌倒,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爬去,仿佛要逃离什么可怕的魔鬼!
“狗娃!”孙婆婆被这突如其来的凄厉哭嚎吓得魂飞魄散,丢掉手里的野菜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在地上疯狂挣扎哭嚎的孙子。“狗娃!怎么了?别吓婆婆!怎么了啊?!”
狗娃在孙婆婆怀里依旧拼命挣扎,小小的手指死死指向草棚里依旧静坐不动、眼神空洞的“石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地尖叫:“鬼…鬼!黑…好黑!冷…好冷!石头哥哥…眼睛…紫色的…吃人!要吃狗娃!哇——!!!”
狗娃的哭嚎和惊恐的指控,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山间的压抑平静!
所有在附近的村民都被惊动了,纷纷围拢过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狗娃,又看看草棚里那个依旧沉默、仿佛置身事外的“石头”。
“怎么回事?”
“狗娃怎么了?哭成这样?”
“他说…石头眼睛是紫色的?吃人?”
“中邪了?被什么脏东西冲撞了?”
议论声四起,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昨夜石头引动剑痕的神威带来的敬畏,此刻在狗娃这源自本能的、撕心裂肺的恐惧哭嚎面前,开始动摇、瓦解。
老祭酒闻声赶来,分开人群,看着孙婆婆怀里哭得几近虚脱的狗娃,又看看草棚里那具散发着死寂气息的躯壳,脸色铁青。他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都闭嘴!”老祭酒一声怒喝,压下嘈杂的议论。他走到草棚门口,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角落里的“石头”,声音低沉而严厉:“石头!你…对狗娃做了什么?!”
“石头”缓缓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迎上老祭酒的目光。瞳孔深处,那点冰冷的紫芒已经隐去,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他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干涩、毫无起伏的音节:
“…没…做…”
声音嘶哑,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没做?!”孙婆婆抱着还在抽噎的狗娃,悲愤地哭喊起来,“我孙子平时最亲近石头!怎么会无缘无故吓成这样?他说你眼睛是紫色的!要吃他!祭酒!这孩子…这孩子不对劲!自从他醒来…他就不对劲啊!”
“是啊祭酒!石头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看人的眼神…太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