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尘在永烬雪原拾得心灯残盏时,九幽残魂已悄然附体。
当狗娃触碰剑锷引发反噬,村民眼中纯真的守剑童子彻底沦为“邪祟”。
磐石城新城主墨衍的观天镜窥破真相,混沌镜碎片在恐惧滋养下开始弥合裂痕。
无碑之夜,九幽操控明尘手握混沌镜碎片立于无名碑前,发出对弑天者的诅咒。
而明尘灵魂深处,一点星火正在刺破永夜……
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沉沦的冰冷,包裹着明尘幼小的意识,拖拽着他不断下坠,坠向那无底的深渊。身体沉重得像不属于自己,每一寸筋骨都残留着被无形巨力撕扯过的剧痛,尤其是右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又瞬间冻结,只剩下麻木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感。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像被万载寒冰封住,纹丝不动。喉咙干涩灼痛,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微弱、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恐惧,冰冷滑腻的蛇,缠绕上他稚嫩的心脏。他死了吗?像爹娘那样,被那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彻底吞没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在他意识最深处炸响。
不是来自耳朵,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之上,带着腐朽墓穴的阴冷。
“呵……”
一声轻笑。冰冷,沙哑,浸透了万古的疲惫,却又在最深处翻涌着无法熄灭的癫狂与刻骨的嘲弄。这声音太陌生了,绝不是记忆中爹娘温柔的呼唤,不是祭酒爷爷苍老慈祥的低语,更不是碑里那个冰冷叔叔(陆离)或者温柔姐姐(素问)的气息。
“倒是…命硬得很呐…小东西…”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砺石在灵魂上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寒意和某种令人作呕的粘腻感。明尘感觉自己的意识被这声音冰冷的爪子攫住,不容抗拒地拖向某个更加黑暗、更加绝望的深渊。
“被无名碑的残力灌体…又被那贱婢的龙魂本源强行修补…居然…还没魂飞魄散…”声音的主人似乎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如同屠夫审视着砧板上还在抽搐的鱼。
明尘听不懂这些词,但灵魂深处本能的恐惧和排斥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他想挣扎,想尖叫,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恶意!可身体和意识都被无形的、带着倒刺的冰链死死锁住,动弹不得。
“别白费力气了…”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讥诮,如同毒蛇吐信,“你这脆弱的小小躯壳…还有这…千疮百孔的灵魂…此刻…就是吾最好的…栖身之所…”
栖身之所?什么意思?明尘在意识的泥沼里惊恐地翻腾。
“意思就是…”声音的主人仿佛能轻易洞悉他每一个颤栗的念头,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你…暂时死不了…但…也做不了你自己了…” 冰冷的宣告如同丧钟敲响。
“吾乃九幽…”声音陡然拔高,变得森然刺骨,如同万载寒冰凝结成的毒刃,狠狠刮过明尘的灵魂,“幽冥少主…天道之敌…凌烬…那伪善弑天者…毕生之敌!亦是…终结他所有虚妄希望的…最终之影!”
凌烬!这个名字像一道裹挟着雷霆的闪电,狠狠劈入明尘混沌的脑海!碑里那个赤瞳黑发、身影孤独而冰冷的叔叔!这个可怕的声音…是他的敌人?!那个最终化道镇天、只留下无名传说的人?
“恨吗?怨吗?”九幽的声音瞬间又变得充满恶毒的蛊惑,丝丝缕缕钻进明尘意识最柔软的地方,“他屠戮神魔…自诩救世…结果呢?看看!看看你爹娘化成的飞灰!看看这片被神罚反复蹂躏的焦土!看看你身边那些…惊恐麻木、随时会变成祭品的可怜虫!这就是他凌烬…拼上神魂俱灭守护的‘黎明’?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在明尘的意识里疯狂震荡、回响,带着无尽的嘲讽与蚀骨的恨意,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震碎。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爹娘在灾难降临那一刻绝望的眼神,闪过村子在刺目金光中化为火海炼狱的景象,闪过老祭酒染血的后背和村民们惊惶无助的脸……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被强行点燃的、茫然而尖锐的怨怼,如同淬毒的荆棘,瞬间缠满了他幼小的心脏。是啊…那个叔叔…那么厉害…传说中能弑天的存在…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护不住爹娘?护不住村子?护不住这满目疮痍?
“愚蠢的忠诚…可笑的守护…”九幽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冰冷地缠绕着明尘动摇的心防,将那些悲伤和怨怼催化成更深沉的黑暗,“到头来…不过是成为所谓‘大义’脚下的枯骨…成为天道这永恒轮回里…最微不足道、也最可悲的尘埃!就像…昨夜那个为你挡箭的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