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龙玄寺,位于洛城皇城外西北角。
该寺建有九层藏经塔,因是北元文帝时与住持参禅论法之地,藏经颇丰。
文帝后,新皇元超因不尚佛法,鲜少驾临寺庙,这个藏经塔便从此恢复了它基本的功能。
虽也是建寺百年的皇家寺院,毗邻皇城,因位置相对白马寺道路不够畅达,平日里香火不算鼎盛。国丧期间的除夕夜,更显寂寥空旷。
子时已过,万籁俱寂。藏经塔底层角落佛龛后,一块看似与地板浑然一体的巨大青石,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沙沙声……随后石板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下方一个黑黢黢、深不见底的洞口。一股阴冷潮湿、还带着陈腐气息的风,从洞中涌出。
静默片刻,周遭又陷入一片寂静时,一道身影,如同暗夜的幽灵,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确认安全后,悄无声息地从洞口跃出。
来人一身玄色衣袍,身形挺拔如松,即便在这暗夜,那一身历经沙场淬炼出的冷硬杀伐之气,也瞬间充斥了这狭小的空间。
他抬手缓缓扯下蒙面的面巾,正是北元的楚王殿下,元远。
他冷峻的面容,眉宇间难掩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冰封的怒火与刻骨的悲恸。
他日夜兼程,分身两路,暂抛刚刚平定、尚需稳固的北境,绕过胆大包天的权臣劫杀,潜伏回朝。
凭借与皇兄最后的密旨一起送来的金龙令,穿越了那条尘封了十几年的地下秘道,如同潜行的孤狼,终于在这除夕之夜,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那座吞噬了他皇兄的血腥皇城。
方才太极殿亲眼目睹了皇兄的棺椁,已将他一直不愿承认的幻想彻底击碎……
“皇兄,真的去了!”
福临的哭诉,证实了他收到的信报,所言非虚!
“陛下不是病逝,而是中毒!北元的皇帝陛下是被权臣谋杀而死!”
这个事实如同毒刃,十几日来,日夜剜刮着他的心。
秘道入口在他身后缓缓闭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元远顺着楼梯攀上藏经塔的塔顶,透过塔顶的窗棂,望向远处那片被夜色和雪幕笼罩的、巍峨的皇城轮廓。
那里,有他兄长的灵柩,有被奸妃掌控手中如傀儡的幼侄,还有那些舞权弄毒、弑君谋国的奸佞宵小!
“殿下。”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同样是一身玄色劲装的长庆,单膝跪地,动作轻捷如暗夜狸猫,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起来说话。”元远没有回头,声音冷静而沙哑,
“洛城内,各处安排的如何了?”
长庆起身,垂手肃立,语速极快却很清晰,
“禀殿下,洛城内暗卫、城防,已按殿下密令部署。‘燕子卫’所有暗桩全部激活,十二时辰紧盯国公府、吏部、兵部、户部等尚书府邸,还有晋王府动向也有掌控。
归义王府近日闭门谢客,但其府中夜间暗卫密报不断。
先前王妃入宫为小皇子诊脉,据梁靖安透露,下毒之人是裴淑妃的人,属下已证实无误。”
“裴广全果然野心不小,他这是要把本王一起,拉进他裴家世代尊荣的算计里呀!”元远恨得握紧拳头,心里的焦躁腾腾上升,
“若不是裴广全授意,裴谨瑶对元修动了手,或许高氏还不觉得有威胁,没这么快下决心行动……”
“从那件事看起来,裴广全肯定是因着裴侧妃生下了殿下的长子动了妄念。
眼见陛下身子越来越不做主,他的长女身为无子嗣傍身的妃嫔,一旦陛下龙御归天,即便不被下旨陪葬,也没机会在宫里继续拥有尊荣的颐养天年!
裴广全酝酿的虽是一招险棋,可一旦落子成功,对北元皇室就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局,对裴家则是一跃成龙、鸡犬升天的泼天富贵……”
“泼天富贵?他想的可真是美,连本王都被他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如今看来,就让他裴家一起,去给陛下陪葬吧!”
“宫里的消息,裴淑妃近日称病不出,不知是真病了,还是为回避高皇后锋芒。”
停顿一瞬,见殿下没有追问,长庆继续回禀道:
“宫中禁卫军,目前已被高皇后完全掌控。高春已顶替了福临的大宫人,估计新皇登基后,福临大宫人对他们没用了,也会有性命之忧。
六皇子被移入宣光殿,说是为了方便照顾,除高皇后心腹外,任何人不得近身。
皇城卫副指挥使高崇文,已彻底清洗了皇城卫中层将领,全部换上了高家心腹或重金收买的人。如今洛城内九门守将,有半数都是高氏的人。
城门每日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外松内紧,估计既是防晋王调集虎贲营兵马,更是防殿下回洛城奔丧时,质疑遗诏、入朝勤王。”
元远静静听着,无意中触到挂在腰间的金龙令,于是用手握住那枚冰冷坚硬的令牌摩挲着,眼神愈发冰冷。
高氏的动作,果然是蓄谋已久,够快,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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