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直播间人数正稳定在八十万左右，他刚讲完一个子女拒付赡养费的案例，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金色边框的连麦申请。
这种特殊标识是叶辰特意给紧急粉丝的通道，经过信息审核后便会出现。
"让我们接进这位'晴空'女士的连线。"叶辰点击了接通按钮。
画面分割成两半，右侧出现一个眼眶泛红的女人。
她身后的背景像是某个狭小的出租屋，墙上贴着几张设计草图。"叶律师，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父母起诉我拒绝赡养，可过去十年我给家里转了至少两百万。"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激增，不少人刷着"又一个扶弟魔快跑啊姐姐"。叶辰调整了下耳机："您能具体说说情况吗？"
女人——她自我介绍叫程雨晴——打开一个Excel表格，密密麻麻的数字立刻占满屏幕。"这是我工作以来的每一笔转账记录。2013年7月，给弟弟交大学学费四万八；2016年3月，家里装修转了二十万；2018年12月，弟弟买房首付我出了八十万..."
肖清雪悄悄推门进来，递给叶辰一张纸条：查到她父母昨天刚立案，案由是赡养费纠纷。
叶辰扫了一眼纸条，继续问道："程小姐，您父母现在经济状况如何？"
"他们在老家有三套房子，退休金加起来每月一万多。"程雨晴苦笑，"但他们说那些都是留给弟弟的，我现在每个月还得给他们五千生活费。上个月我接的设计项目黄了，钱晚给了两周，他们就..."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镜头晃动间，观众能看到她桌上摆着几瓶药，最前面那瓶是治疗胃溃疡的奥美拉唑。
"您有这些转账的凭证吗？"叶辰问道。
程雨晴点点头，手指在手机上滑动几下。直播间突然被一连串图片刷屏：银行流水截图、微信转账记录、购房合同上的付款凭证...最后一张是朋友圈截图，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宝马前比耶，配文"感谢老姐持续输血，终于圆梦蓝天白云"。
弹幕立刻炸了：
【这弟弟是人？】
【姐姐太惨了吧】
【父母怎么好意思起诉？】
叶辰正要继续询问，肖清雪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指着自己刚打开的电脑屏幕。那是一份法院电子立案系统的截图，原告信息栏下方有个不起眼的备注："律师费已由程家明支付"。
"程小姐，"叶辰身体微微前倾，"您弟弟叫什么名字？"
"程家明。"她下意识回答，随即意识到什么，"等等，您怎么知道..."
"我想我们律所可以帮您。"叶辰直视镜头，"各位观众，今天的直播要提前结束了。有重要案件需要立即处理。"
关闭直播后，肖清雪已经调出了完整案件资料："诉状里说你父母'年老多病''生活困难'，但我在医保系统查到他们去年体检报告全部指标正常。"
程雨晴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指节发白："上周他们带着亲戚来我公司闹，说我忘恩负义...老板让我先休假。"
叶辰接过肖清雪递来的平板，上面是程雨晴的社保缴纳记录。作为资深设计师，她的月薪本该在两万左右，但银行流水显示她账户余额常年不足五千。
"这些钱..."程雨晴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都转给家里了。弟弟结婚时要三十万彩礼，我借了网贷...到现在还没还清。"
肖清雪突然从打印机前抬头："找到个有趣的细节。你弟弟那套婚房，购房合同写的是2020年6月，但房产证登记是在2021年1月——正好是限购政策空窗期。"
"那时候爸妈天天催我筹钱..."程雨晴的眼泪终于掉下来，"说错过这次机会弟弟就结不了婚。"
叶辰和肖清雪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种精准踩点，不像是一个普通家庭能掌握的信息。
"程小姐，你弟弟做什么工作？"
"他...毕业后换过七八份工作，现在说是做投资，但具体我也不清楚。"程雨晴擦掉眼泪，"每次问起来，爸妈就说男孩子需要时间成长。"
肖清雪突然把电脑屏幕转向他们："查到了，程家明去年注册了一家建材公司，注册资金五百万，但实缴为零。"她点开另一个页面，"有意思的是，公司监事是你舅舅。"
叶辰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程小姐，你父母起诉这件事，你弟弟什么态度？"
"他说...这是家务事，让我别闹大。"程雨晴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手心，"昨天还发消息说，只要我同意继续给钱，他们可以撤诉。"
肖清雪把手机递给叶辰，上面是她刚收到的消息：程家明两小时前在某个富二代群里发了个表情包——一个抽血袋配上文字"血库告急"。
"这个案子我们接了。"叶辰站起身，"不仅要打掉赡养诉讼，还要把被吸走的血讨回来。"
程雨晴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
办公室外，夜色已深。程雨晴离开后，肖清雪调出了程家明的全部社交账号。最新一条微博发布于十分钟前：夜景下的高档餐厅，三副餐具，配文"家人永远第一位"。
照片角落，隐约可见程雨晴父母笑容满面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