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手机上。
张维的第二条消息紧随而至："事关遗嘱真实性，不见面你会后悔。"屏幕的冷光映在叶辰脸上，照出他眉间深深的沟壑。
肖清雪立即调出程家父母的遗嘱公证档案，十指在键盘上飞舞。
档案扫描件在屏幕上放大到极致，纸纤维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公证日期是今年1月15日，"她的指尖突然停在签名处一个微小的墨点，"这个笔锋转折和程雨晴平时的习惯完全相反。"
叶辰套上外套时，布料摩擦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准备录音笔和隐形摄像头，"他对肖清雪说，声音压得很低，"程小姐留在律所，你把公证处的监控视频一帧一帧过。"
咖啡厅里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焦香。张维面前摆着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右手食指不停敲击着杯垫，发出沉闷的哒哒声。见叶辰独自前来，他嘴角抽动了一下："证据呢？"
"不如先看看你们的诚意。"叶辰落座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微风。他看似随意地将手机放在桌面，摄像头正好对准张维青筋微凸的手背。
张维推来的文件夹在玻璃桌面上划出细微的声响。叶辰翻开文件，纸张哗啦声引得邻座客人抬头看了一眼。"10%租金收益？"他轻笑出声，手指点在那行加粗的小字上，"这套位于商业街的铺面，去年租金收入是42万，10%就是4.2万，还不够程家明一个月在夜店的开销。"
张维的咖啡杯突然倾斜，深褐色液体在实木桌面上蜿蜒成河。服务员擦拭时，叶辰注意到张维右手无名指上的戒痕——那里本该有一枚婚戒。"程家明知道你在替他谈这种条件吗？"叶辰合上文件，纸张发出清脆的啪声，"税务局稽查科昨天查封了他公司的财务系统，这时候还敢讨价还价？"
张维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上下滚动："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1月15日上午十点零七分，"叶辰突然提高音量，引得附近几桌客人侧目，"程雨晴正在杭州国际会展中心签到，电子签记录显示她刷了身份证。"他滑动手机屏幕，放大会场监控截图，"而同一时刻，公证处视频里有个女人正用她的名字签字。"
张维的右手突然握拳，指节泛白。服务员过来添水时，水壶轻微的嗡鸣声在两人之间回荡。"公证程序合法合规。"张维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算程雨晴本人不在场，也可以是授权代办..."
"授权书在哪？"叶辰身体前倾，影子笼罩了半个桌面，"视频里那个'程雨晴'签完字还冲镜头比了个剪刀手。而真实的程雨晴——"他调出手机里刚收到的视频，肖清雪正在律所让程雨晴反复尝试这个手势，她的手指僵硬得像木头。
张维猛地合上电脑，金属扣相撞发出脆响。他起身时带翻椅子，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让整个咖啡厅瞬间安静。"你根本不知道牵扯到谁。"他俯身在叶辰耳边说，温热的气息带着咖啡的苦涩。
回到律所时，打印机正在吐出一张张公证视频的截图。肖清雪用红笔圈出画面边缘一个模糊的身影："虽然打了马赛克，但这块表带的反光纹路——"她调出程家明上周发的朋友圈照片，两块表的纹路在放大二十倍后完全吻合。
程雨晴突然指着视频某处喊停。画面定格在一个镜面反射的模糊倒影上，隐约能看到有人在指导"假程雨晴"握笔。"这个发际线..."她的声音发抖，"我舅舅五十岁就开始戴假发了。"
叶辰立即拨通媒体朋友的电话，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当晚，某法律博主发布的《公证处的剪刀手》一文刷屏，文中对比图显示公证员在视频中三次看向画外某个指挥者。文章发布后两小时，公证处官网的访问量激增导致服务器宕机。
深夜十一点零七分，程雨晴的手机震动起来。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里，程家明歇斯底里的声音伴随着玻璃破碎的背景音："你满意了？舅舅被纪委带走了！现在立刻..."
语音戛然而止的瞬间，肖清雪已经调出司法局官网。程雨晴舅舅的职务信息页面显示"暂不在岗"，而三小时前更新的值班表上还有他的名字。"公证管理处处长，"叶辰念出这个头衔，"分管全市公证机构资质审批。"
程雨晴的手机又震起来，父亲发来的文字信息在锁屏界面跳动："明早九点家里见。单独来。"每个字都像刀子般扎进她的眼睛。
肖清雪刚张开嘴，程雨晴已经按下录音键回拨电话。听筒里传来的争吵声中，程父的怒吼格外清晰："先把人弄出来再说！"接着一个低沉的男声切入："程小姐，明天带上证据原件来司法局308室。"电话挂断的忙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这不是协商，"叶辰把程雨晴的手机放在桌上，机身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是围猎。"
程雨晴望向窗外，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与远处霓虹重叠在一起。她突然笑了："记得我说吃了三个月馒头吗？其实是四个月零十七天。"手指划过公证视频里那个假签名，指甲在屏幕上留下细微的划痕，"这次，我要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肖清雪的键盘声突然停止："刚收到消息，程家明公司税务问题被立案了。"她转向叶辰，"不是你举报的？"
三人面面相觑，办公室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嗡嗡声。这场博弈的棋盘上，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暗中移动棋子。叶辰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加密邮件正在下载。进度条走到尽头时，一份标着"绝密"的纪委内部简报展开在屏幕上——程雨晴舅舅的名字赫然列在某个贪污案调查名单的第三位。
"看来，"叶辰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不是唯一的猎手。"
程雨晴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二十年来第一次，她感觉到命运的天平正在向自己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