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体育仲裁法庭的听证厅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琥珀。叶辰坐在被告席上，指尖无声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仲裁席上三位法官已经就位——中间是首席仲裁员瑞士籍的莫里斯·冯·克莱斯特，左侧是英国籍的体育法专家艾玛·格林伍德，右侧则是来自澳大利亚的前奥运游泳冠军迈克尔·约翰逊。
"全体起立。"
随着书记员的声音，整个法庭肃然而立。克莱斯特敲下法槌，声音在挑高的厅堂内回荡："CAS 2023/A/号案件，国际泳联诉孙阳一案，现在开庭。"
叶辰余光扫过旁听席，各国媒体记者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摄像头无声地转动着。更远处，肖清雪坐在孙阳身旁，正轻声对他解释着什么。孙阳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请原告方开始陈述。"克莱斯特说道。
理查德·斯通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他那套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他走向法庭中央时，步伐从容得像是在自家客厅踱步。
"尊敬的仲裁庭，"斯通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老派英伦律师特有的优雅腔调，"今天我们要讨论的不仅是一起简单的违规事件，而是对整个反兴奋剂体系的公然挑战。"
他按下遥控器，身后的大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段监控视频。画面中，孙阳和几名工作人员站在一间房间内，气氛明显紧张。
"2022年9月4日晚，国际兴奋剂检测管理机构IDTM派出三名合规检测人员，对运动员孙阳进行赛外飞行检查。"斯通暂停视频，放大其中一名女性工作人员的身影，"这是主检测官王女士，持有IDTM颁发的有效资质证书。"
叶辰在笔记本上写下"资质证书有效期？"，并画了个问号。他注意到斯通刻意没有展示证书的具体内容。
视频继续播放，可以听到孙阳用中文说："你们的证件不全，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检测。"随后画面出现混乱，最终以检测人员空手离开结束。
斯通关闭视频，转向仲裁席："简单来说，孙阳先生及其团队暴力阻挠了合规的药检程序，破坏了血样，并威胁检测人员。这种行为——"他停顿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是对全世界遵守规则的运动员的侮辱。"
旁听席上传来几声附和的低语。叶辰注意到右侧的仲裁员约翰逊微微皱眉，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
斯通继续道："让我们看看孙阳先生的辩解——他声称检测人员资质不全。"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IDTM在过去十年中，使用完全相同的授权文件和人员资质流程，对全球超过名运动员进行了检测，从未遭到质疑。唯独孙阳先生，这位'特殊'的华国冠军，认为自己可以凌驾于规则之上。"
叶辰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斯通刻意强调"华国"这个词的方式，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大屏幕上现在显示出一份文件。"这是IDTM的标准授权书，"斯通指着上面的LOGO和签名，"与当晚检测人员出示的完全一致。孙阳先生参加过超过180次药检，对这种授权书再熟悉不过。他的所谓'质疑'，不过是逃避检查的借口。"
旁听席后方，一位西方记者忍不住小声对同伴说："这简直是铁证啊。"声音刚好能让叶辰听到。
斯通显然注意到了现场气氛的变化，他乘胜追击："更令人担忧的是，如果允许这种行为成为先例，那么任何运动员都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拒绝药检。反兴奋剂体系将土崩瓦解。"
他走向仲裁席，姿态几乎称得上痛心疾首："尊敬的仲裁员们，这不是关于一个国家或一个运动员的案件。这是关于体育精神的保卫战。八年的禁赛期不是惩罚，而是对干净体育的必要保护。"
说完最后一句话，斯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辰的方向，然后缓步回到原告席。他的团队立刻递上水杯和补充笔记，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精彩演出的主角。
法庭内一片寂静。克莱斯特转向叶辰："被告方是否需要短暂休庭准备答辩？"
叶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肖清雪刚刚发来的消息："直播平台炸了。"他锁上屏幕，缓缓站起身。
"不需要休庭，尊敬的仲裁庭。"他的声音平静得出奇，"不过，在开始辩护前，我想先为斯通先生精彩的表演鼓掌。"
他轻轻拍了几下手掌，声音在寂静的法庭中格外清晰。斯通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确定这是真诚的赞美还是讽刺。
"特别是，"叶辰继续道，手指向大屏幕，"那份所谓的'标准授权书'的展示，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不知道我们能否看看这份文件的具体签发日期和适用范围？"
斯通的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镇定。克莱斯特看了看双方："被告律师，你现在是要开始交叉询问，还是进行开场陈述？"
叶辰微微一笑："如果仲裁庭允许，我想先请法庭记录下我的观察——原告方在长达45分钟的陈述中，没有一次提及当晚尿检官和血检官的具体资质情况。这很有趣，不是吗？"
不等斯通回应，他转向仲裁席："不过，是的，尊敬的仲裁庭，我现在准备开始我们的辩护。但在此之前——"他看了一眼手机上新跳出的消息，"或许仲裁庭应该了解一下，此刻在华国社交媒体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克莱斯特皱眉："这与本案有关？"
"很有关系。"叶辰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刀锋般锐利，"因为就在斯通先生发表他那番关于'华国运动员'的言论后，华国网络上已经有超过十万条讨论质疑所有华国运动员的历史成绩。这种舆论风暴，恰恰证明了本案已经超越了单纯的规则之争。"
法庭内一片哗然。斯通猛地站起来："反对！这与案件无关！"
叶辰不慌不忙地看向首席仲裁员："尊敬的克莱斯特先生，如果原告方可以强调运动员的国籍，为什么我们不能讨论这种强调引发的后果？"
克莱斯特与另外两位仲裁员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敲下法槌："被告方可以继续，但请紧扣案件事实。"
叶辰点头致意："当然。那么，请允许我开始正式的辩护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