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婶子见是宋嘉,立即堆起笑脸:“是宋研究员啊,在搭幕布呢,晚上放电影!”
宋嘉这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又有人要学许珍珍那套,跳河赖上沈望川呢。
“宋研究员你晚上来看不?我给你占个好座儿!”婶子热情道。
周围几个纳鞋底的妇女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要给宋嘉留位置。
“好啊,那就麻烦婶子们了。”宋嘉笑着应下。
这年头农村娱乐活动少,露天电影可是件大事。
每次放电影,全村老小都会早早搬着板凳来占位置。
一场电影能让整个村子热闹好几天,是难得的欢乐时光。
“这有啥麻烦的。”婶子摆摆手,“我们这还是沾了你的光呢!往年都得等到秋收后,大队才会请放映队来放一场。今年种草药赚了钱,大队长说提前让大家乐呵乐呵!”
说着,婶子看了看毒辣的日头:“这大热天的,宋研究员出来干啥呀?”
“望川要回来了,我出来等等他。”宋嘉解释道。
“是该回来了!”婶子一拍大腿,“你这都快生了,再晚回来可不像话!”
说着就要搀她,“走,我们陪你去村口树荫下等着,这日头毒,可别晒坏了。”
几个婶子热热闹闹地围着宋嘉,像护着什么宝贝似的把她搀到村口的老榆树下。
王婶子掏出个蒲扇,一边给宋嘉扇风一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门:
“诶,你们知道不,前几天秀莲家和她小儿子干了一仗,气得秀莲这两天都没下得来床?”
宋嘉一听,有八卦?
立即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等着听。
“咋能不知道呢!那动静大的,我家隔着两户都听得真真儿的!听说是她家小儿子被女知青勾了魂,天天放着自己家的活不干,跑去给人家干。还总是偷家里的鸡蛋、白面给人家送去!”
“可不是嘛!那小子跪在地上喊,非那知青不娶!把秀莲气得当场就厥过去了!”
“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干起活来跟要他们命似的。娶回家就是个活祖宗!再说,指不定哪天政策一变,拍拍屁股就回城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坏了!我得回去看着点我家闺女,可别被那个戴眼镜的男知青给哄了去!”
男人还好,跑了媳妇,还能再找;女人要是被抛下了,没孩子还好说,要是有孩子拖着,以后再嫁可就难了。
“得了吧!”李婶子嗤笑一声,“就你家春妮那五大三粗的样儿,人家城里来的知青能看上?我儿子都看不上!”
“我闺女咋啦?一天能挣八个工分!你家那个病秧子儿子,干起活来跟个软脚虾似的,还想娶我闺女?做梦!”
“你说谁病秧子呢?!”李婶子撸起袖子,“我儿子那是身子骨弱,但脑子灵光着呢!改天考上工作,让你眼红去!”
几个婶子假模假样地劝架:“哎呀别吵了别吵了……”
“其实要我说,娶个知青也没什么不好。那细皮嫩肉的,看着就水灵,摸起来肯定也舒服……”
“就是,你们看那沈知青,皮肤白得跟嫩豆腐似的,哪个男人不喜欢?”
“嘁!这玩意儿,吹了灯不都一样。”
“你们这些老货懂啥……”
那婶子意有所指地瞟了眼人群里最白净的菊华,“我可是听桂芳说了,她起夜那会儿,正好路过菊华家后窗。那动静,跟猫叫春似的……”
“我说呢!她家男人天天十个工分干得虎虎生风,原来晚上还有这好事滋润着呢……”
“哈哈哈……”
几个婶子顿时笑作一团。
菊华婶子红着脸啐了一口:“你们这些碎嘴子,整天就知道编排这些!”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周婶子理直气壮,“我家那死鬼上个月不也……”
婶子们的话锋突转,你一言我一语开起了黄腔。
宋嘉听得面红耳赤,生怕婶子们下一句就问“你家望川在炕上是不是也跟训练场上一样能干”。
正想找个借口溜走,就听见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抬头一看,一辆军用吉普正卷着尘土驶来。
“望川!”
宋嘉如蒙大赦般站起身,冲着吉普车挥手。
吉普车“嘎吱”一声停在村口,车门一开,一个挺拔的军绿色身影从车上跳下来。
“媳妇!”
沈望川大步冲过来,左手已经下意识护住宋嘉的腰。
婶子们见状,立刻收起放肆的笑容,一个个装模作样地整理衣襟。
王婶子还特意高声嘱咐:“望川啊,宋研究员等你半天了,这大热天的,快带她回去歇着吧!”
等吉普车重新启动,几个婶子又凑在一起,对着他们的背影指指点点。
“哎呦,你们瞧瞧!沈家老三这回可是开着车回来的,该不是又升官了吧?”
“再升官咱宋研究员也配得上!人宋研究员多能干,种药材带着全村致富,长得又好看,比画报上的明星还俊呢!”
“就是就是,这城里来的姑娘也不是都不中用,关键得看人……”
几把蒲扇又欢快地摇了起来,新一轮的八卦又开始了。
那边土路上,沈甜甜和几个知青刚从公社供销社走回来。
吉普车呼啸而过时,扬起一片尘土,呛得沈甜甜直咳嗽。
“呸呸呸!”她使劲拍打着身上的灰,“会不会开车啊?真是没素质!”
任菊月眯着眼睛望向村口,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好奇地问:“那是谁啊?怎么来咱们大队了?”
一个老知青说:“你没看见吗?人家一下车就挽着宋同志的腰,那就是宋同志的丈夫沈望川同志,听说是个营级军官呢。”
李雪兰轻哼一声,眼神复杂地看着远处的两道背影:“不止呢。我听孙悦容说,人家已经升到团级了。”
“团级?!”任菊月惊呼出声,眼睛里闪着光。
沈甜甜不屑地撇撇嘴:“不就是个团级军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掸了掸裙子上怎么也拍不干净的尘土,语气酸溜溜的,“我表哥在省城当处长,管着十几个厂子呢!”
老知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沈知青,你表哥再厉害,能开着吉普车来接你吗?”
李雪兰没说话,只是盯着远处那个挺拔的军绿色背影,眼神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