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紫嫣刚启唇,却见那男子突然抬手拦住一队商贩:"东市摊位左转,西坊货担右行。"声音平板得像在念咒。
好言的声音仍在不远处机械回荡,府门内的青石板路上却已热闹非凡。
提瑞昂踮着脚,山羊胡一翘一翘:"李小哥的朋友就是咱自家兄弟!昨儿的席位早备好啦——"他短胳膊一挥,袖口金线绣的聚兽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特等座!保准连擂台上几根头发丝都瞧得真真儿的!"
贾三通拂尘一甩,卦袍上的星图忽明忽暗:"贫道昨夜观星,今日必是吉时!"他忽然凑近柳春生耳畔,"公子这面相...咦?可是读过《紫微斗数》?"
柳春生慌忙拱手,腰间书本跟着乱颤:"岂敢岂敢!小生不过略通...呃...那个..."他憋得耳根通红,"子曾经曰过..."
三人一个侏儒蹦跳如猴,一个道士神神叨叨,一个书生之乎者也,偏生聊得热火朝天。
风二娘扶额叹气。
雷霆安静地走在女眷前头,月白裙裾纹丝不动。
铃儿偷瞄她挺直的背影,小声对阿萝道:"这位姑娘还算个正常人...那几个,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铃儿望着仍在勾肩搭背的提瑞昂三人,忽然觉得李当归能交到这些朋友...
倒也算种本事。
好言高大的身躯如门神般堵在甬道前,粗眉下的眼睛木然地扫过二人:"你们是贵人么?"
紫嫣指尖一颤,金丝团扇差点脱手。
她与云想容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错愕。
"这位壮士说笑了,"紫嫣很快调整表情,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我们不过是寻常百姓..."
"走那边!"好言不等她说完,蒲扇似的大手朝侧门方向一指。
他土黄色的宽袍被风吹得鼓胀,活像一堵突然拔地而起的土墙。
紫嫣唇角的笑容僵住了。
她自幼在风雨楼长大,何曾受过这般怠慢?
眼角余光瞥见姐姐微微蹙起的眉峰,更是心头火起——这群人莫非忘了,二十年前云想容一曲惊鸿时,连城主都要亲自斟酒?
"我们要见城主。"紫嫣腕间金铃轻响,声音依旧柔婉,却带上了风雨楼特有的压迫感。
好言闻言顿时焦躁起来。
他不断回头张望府内,额头渗出细汗——提瑞昂那厮明明说贵人很快就要来了,可眼前这两个女子一个紫衣一个白衣在这里扰乱百姓秩序,偏生还赖着不走。
若耽误了正事...
"城主忙着呢!"他急得直跺脚,地面竟随之微微震颤,"要观演武走侧门,要告状去衙门!"
紫嫣朱唇微启,却只吐出一个"你"字便哽住了。
她攥着团扇的指节发白,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的憋闷。
人群突然再次传来阵阵惊叹。
只见李当归一行人正从长街尽头走来——
雀翎灰白的长发用焚霜蛾丝松松束着,发梢还沾着晨露;静姝脚步轻盈地跟在一旁,紫金劲装勾勒出玲珑曲线;旁边还跟着活泼可爱的李朱砂。
一冷艳,一娇俏,还有个尚未长开的美人胚子。
引得围观百姓纷纷侧目。
李当归几人此时正好奇的望向前方。
紫嫣蓦然回首,正对上李当归疑惑的目光。
她冷哼一声:"原来是他。"
云想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个腰佩双剑的青年正挠着头往这边张望。
她眉梢微动:"你认识?"
……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之前。
风雨楼。
紫嫣阁内。
子时的更漏声刚过,紫嫣正倚在雕花窗边卸下耳珰。
鎏金烛台上,残烛爆了个灯花,将她半解的紫纱外衣映得流光潋滟。
忽有两道白影自窗外掠过——
在浓墨般的夜色里,那两袭素衣简直如宣纸上泼翻的墨迹般扎眼。
紫嫣指尖一顿,珊瑚耳坠悬在半空。
"怪事..."她轻蹙眉头。
夜行者素来黑衣潜行,哪有这般招摇的?
既非风雨楼的暗哨,更不像偷鸡摸狗之辈。
不过,她虽然好奇,却也懒得去看。
她正要合窗就寝,那两道身影竟又折返回来。
夜风中还捎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紫嫣瞳孔骤缩,指尖不自觉地掐紧了窗框。
大半夜的,在风雨楼附近飞檐走壁——莫不是来窃取机密的探子?
风雨楼情报机密众多,价值千金,绝对不能有闪失。
她目光一凛,迅速扯下挂在屏风上的黑色劲装。
丝帛摩挲声中,束腰的银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将金丝团扇往案几上一扣,推开后窗纵身跃出,如紫燕般掠过重重屋檐。
长街尽头。
李当归和雀翎轻巧地落在青石板上。
夜风拂过雀翎松散的发梢,露出她泛着薄汗的额头。
"要不...别跑了?"雀翎气息有些不稳,灰白的瞳孔在月色下流转着微光,"就...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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