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心想。
金铃在袖中发出刺耳的震颤。
枉费你父母一世英名。
紫嫣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金铃在袖中发出细碎的悲鸣。
就在不久前,姐姐还倚在绣架前轻声细语:"那孩子应当承袭父母风骨,你不妨......"
夜风卷着碎花掠过李当归的衣摆——此刻他领口微敞,发梢还沾着巷中野蔷薇的露水。
紫嫣忽然觉得恶心,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
"姐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她无声低语,金铃随着后退的脚步隐入阴影。
三丈距离,足够划清界限——这等浪荡子,何必费心探究?
目光扫过雀翎凌乱的衣带,紫嫣眼前想起宁芙近日懈怠的消息。
寒螭剑主何等骄傲的人物,如今竟与这等......
北境传闻中的剑女汀兰,若知晓独子这般行径,怕是要震碎极北冰川。
还有百草堂那两位姐姐——李灵芝的银针能治百病,却治不了亲弟的孟浪;李朱砂的红线可绣山河,却束不住手足的荒唐。
"可怜之人......"紫嫣瞥了眼李当归腰间的名贵佩剑。
夜风卷着碎花瓣打旋儿,李当归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辞故人"的剑柄。
眼前这黑衣女子自听闻他姓名后便再未开口,那双凤眼刀子似的在他与雀翎之间来回扫视——先是惊疑,继而嫌恶,最后竟浮起几分......怜悯?
"这位......侠客?"李当归终是忍不住打破沉默。
声音在巷子里激起轻微的回音,惊起墙头一只夜栖的麻雀。
雀翎的骨笛已悄然抵在掌心,灰白瞳孔中的金芒时隐时现。
她右肩的弥沙之印微微发烫——这女子审视的目光,比北境暴风雪更叫人不适。
李当归本念着雀翎近日心绪不佳,才带她夜游散心。
偏偏遇上这怪人。
她一上来就质问自己在这里干什么。
说实话,自己在这里干什么,有必要告诉你么?
自己一未作奸犯科,二未扰民伤物。
百草堂的灯火,大姐的银针,二姐的红线——哪个不是堂堂正正?
怎就平白遭人质询?
偏这莫名其妙的女人,活似捉奸的衙役!
饶是李当归好脾气,此时也不由得有些恼怒。
他再次开口道:"姑娘若无事,恕不奉陪了。"
紫嫣的金铃突然"叮"地一响。
她看着李当归蹙起的眉头,忽然觉得可笑。
这采药郎竟还恼了?
夜半携美私游的是他,衣衫不整的是他,如今倒摆出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雀翎的发带忽地扬起,焚霜蛾磷光在夜色中划出细碎的银线。
她看着紫嫣逐渐阴沉的面色,忽然觉得......
这场景倒比夜游有趣得多。
紫嫣的唇角努力勾起一抹浅笑,金铃随着她拢袖的动作轻响:"你...当真是百草堂李当归?"
月光下,李当归的眉头微蹙,却眼神清澈,坦荡回应:"正是。"
"那么——"紫嫣的指尖抚过腰间玉佩,"令姐可是李灵芝、李朱砂?令堂是剑女汀兰,令尊为药郎李怀璋?"
李当归瞳孔骤缩,按在剑柄上的手陡然收紧。
夜风拂过他的额发,露出一双骤然锐利的眼睛:"姑娘为何对在下家事了如指掌?"
紫嫣笑而不答,金铃在袖中轻颤。
她目光扫过李当归瞬间绷紧的肩膀,又掠过雀翎悄然抵近半步的脚尖——这反应已说明一切。
"最后一问,"紫嫣突然前倾,发间金钗流光一闪,"你携这位姑娘夜游至此......"她刻意顿了顿,"令姐可知情?"
李当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大姐熬药的身影、二姐嗔怪的眼神突然浮现在眼前,他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答话。
夜风骤停,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紫嫣见李当归沉默,金铃随着她轻笑的节奏微微晃动:"看来...令姐确实不知情呢。"
"姑娘认识家姐?"李当归沉声问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上"辞故人"三字的刻痕。
"素未谋面。"紫嫣广袖一拂,袖口金线绣着的合欢花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只是替那二位不值。"她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那般品性的良善女子,竟有你这么个...‘好弟弟’..."
李当归突然踏前一步,靴底碾碎地上半朵残败的野蔷薇:"在下究竟做了什么,让姑娘如此轻视?"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锐意。
紫嫣一怔,金铃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发出刺耳颤音。
她不可置信地指向雀翎:"事到如今,还要装傻?"
雀翎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骨笛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
她似乎明白着女人的意思,非但不恼,反倒生出几分兴致——倒要看看李当归这呆子如何应对。
李当归深吸一口气,夜露沾湿的睫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黑亮:"这位是雀翎姑娘。"他声音沉稳,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剑穗,"是我的挚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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