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罗盘在苏无音虚握的掌心沉浮,锈迹斑驳的表面,那几道古拙的直线沟壑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牵引、梳理着那些缠绕在左手上、代表万千死循环的因果乱线。凝滞的绝望轮回,在这股难以言喻的沉静力量下,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松动迹象。然而,这点松动,在彻底崩坏的现世面前,杯水车薪。
墨九霄的视线并未在罗盘上停留太久。一种更为原始、更为尖锐的警兆,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傀儡心的核心。刑天斧柄上,那枚滚烫的因果铜钱残片骤然失去了所有温度,变得冰寒刺骨,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了所有能量。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世界根基深处的剧痛,如同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过这片凝固的炼狱!
轰——咔啦啦——!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巨响,而是空间结构本身被强行撕裂、折断发出的、直抵灵魂深处的哀鸣!
在苏无音虚影与那庞大虫巢母体雏形之间,那片早已被法则乱流蹂躏得如同破布般的虚空,猛地向内塌陷!不是寻常的空间裂缝,而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边缘闪烁着不祥青铜锈迹的时空创口!创口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翻滚着粘稠如沥青的、混杂着破碎法则光屑与金属残渣的混沌浆流。一股源自远古洪荒、沉淀着无尽尘埃与死亡气息的沉重压力,伴随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机油气与金属锈蚀混合的恶臭,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创口中喷涌而出!
在这股令人作呕的洪流裹挟下,一座庞大到足以遮蔽半片天空的残骸,缓缓地从时空创口深处“浮”了出来。说是浮,更像是被那混沌浆流艰难地“呕吐”而出。
那是初代偃师实验室的主体残骸。
曾经象征着偃术巅峰的、光滑流线、闪耀着秘银冷光的巨大穹顶和墙壁,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扭曲、断裂、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力拧成麻花状的恐怖形态。构成实验室主体的,是一种墨九霄从未见过的、介于金属与某种黑色晶石之间的奇异物质,此刻表面布满了巨大的撕裂口和撞击凹坑,边缘翻卷着,如同巨兽被剥开的、腐烂的皮肉。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从断裂处垂落,断口处闪烁着不稳定的电火花,流淌出粘稠的、散发着强烈辐射荧光的绿色冷却液,这些冷却液滴落在下方凝固的熔岩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剧毒的烟雾。
最令人心悸的,是这庞大残骸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青铜色菌毯!菌毯上鼓起无数大小不一的脓包,脓包破裂,喷溅出粘稠的虫卵状物质,这些物质迅速硬化,形成新的、更加扭曲的金属增生结构。一些区域,巨大的、如同昆虫节肢般的青铜附肢,从残骸的破洞中刺探出来,无意识地抓挠着虚空,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整座残骸,就像一头在星海坟场中浸泡了亿万年的金属巨尸,被无数寄生的青铜虫菌占据、改造,散发着腐朽与新生交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邪异气息。
它就这样悬浮在崩塌的天地之间,如同一个巨大的、流脓的疮疤,堵在了苏无音虚影通往虫巢核心的路径上。实验室残骸内部,那些未被菌毯完全覆盖的断裂晶壁深处,隐约可见无数破碎的仪器、倒塌的巨柱、以及……被青铜菌丝包裹成茧状的、早已失去生命迹象的偃师尸骸。
墨九霄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残骸的出现,印证了弑神刻刀记忆中的污染,也彻底封死了苏无音指向虫巢核心的路径。归墟之眼吞噬法则显影的虫巢结构图,星墟图的空白区与之重合的恐怖关联,似乎都在这座腐朽的巨物面前,找到了一个冰冷而绝望的注脚。
然而,就在这座象征着初代野心与毁灭源头的残骸,其主体部分完全脱离时空创口的刹那——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能量波动,自实验室残骸最核心、也是保存相对最“完整”的区域——一座半倾塌的、由无数断裂的黑色晶管和巨大齿轮基座构成的锥形建筑内部——骤然扩散开来!
这波动无视了覆盖其表面的蠕动菌毯,穿透了厚重的扭曲金属外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颗石子,在这片凝固的、充满绝望循环的天地间,漾开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紧接着,那座半倾塌的锥形建筑核心,一块镶嵌在巨大齿轮基座中央、早已黯淡无光、布满裂纹的菱形黑色晶石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并非正常的启动光芒。那光芒极其不稳定,闪烁着,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地投射出一片片模糊扭曲、雪花点密布的光影。光影的内容并非数据流,也非任何可识别的文字符号。
那是一片由无数纤细到极致、复杂精密到令人目眩神迷的、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立体回路!它们如同最精密的星轨,又如同活物的神经网络,在残破的屏幕上艰难地凝聚、闪烁、试图稳定成形。回路的结构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熟悉感——那流畅的转折、那独特的能量节点分布、那核心区域如同星尘漩涡般的汇聚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