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脉的暴雪如千万把淬了毒的钢针,呼啸着切割夜幕。梅超风裹紧染血的黑袍,每一次呼吸都化作白雾,怀中玉珏的灼烧感顺着经脉蔓延,仿佛有团火在体内横冲直撞。三日前莎车绿洲的血战画面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黄药师为替她挡下神秘马帮的「三阴绝脉掌」,此刻正倚着冰岩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雪地上,瞬间凝成暗红冰晶,如同一朵朵妖冶的曼珠沙华。
"梅前辈!"黄蓉急促的呼喊穿透风雪,少女举着的火把在狂风中明灭不定,火光照亮前方冰壁上的诡异图腾:玄鸟缠绕着扭曲的火焰,爪尖抓着骷髅头,与玉珏纹路如出一辙。话音未落,冰层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刺耳声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数十具身披玄甲的冰尸破土而出,空洞的眼窝中跳动着幽绿鬼火,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冒着寒气的脚印。
梅超风瞳孔骤缩,甩出软鞭如毒蛇般缠住为首冰尸的脖颈,却觉鞭梢触及之处迅速结霜,寒意顺着鞭身直窜掌心。郭靖虎目圆睁,暴喝一声"亢龙有悔!"降龙十八掌裹挟着排山倒海的掌力拍出,冰尸躯体轰然碎裂,可散落的碎冰落地后竟重新拼凑成形,腐臭的嘴里发出非人嘶吼。"这些东西是用玄冥阴气炼制的!"黄蓉一边灵活闪避冰爪,一边掏出从古城带出的残破经书,"经书上说,唯有梅家血脉..."她的声音突然被震耳欲聋的铜铃声淹没。
八匹披挂银甲的白马拉着青铜战车踏雪而来,车轮碾过冰面发出刺耳声响。车帘掀开的刹那,梅超风如遭雷击——车上女子蒙着的金色面纱下,隐约露出与她七分相似的眉眼,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怨毒与疯狂。"姐姐,别来无恙。"女子声音如毒蛇吐信,尾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颤意,手中权杖顶端的玉珏与梅超风怀中的碎片产生共鸣,发出蜂鸣般的震颤,"昆仑祭坛下的秘密,该揭晓了。"
冰崖突然剧烈震动,无数冰锥如暴雨从天而降。梅超风眼疾手快,甩出软鞭卷住黄蓉的腰肢,借力跃上高处。却见女子身后浮现出巨大的玄鸟虚影,羽翼展开足有十丈之长,每一次扇动都卷起凛冽的罡风。黄药师玉箫一横,萧声化作实质音波斩向玄鸟,却被对方袖中飞出的锁链缠住手腕。"超风快走!"师父咳着血,白发在风雪中凌乱,"当年我执意留下真经残卷,才酿成今日大祸..."
混战中,段誉的六脉神剑在夜色中划出六道璀璨流光,柳若璃的无双剑舞出朵朵剑花,两人配合默契,却挡不住冰尸如潮水般涌来。梅超风望着女子权杖上的玉珏,突然想起梅家祖祠那幅被火把熏黑的壁画——每隔百年,梅家双生女将成为开启祭坛的钥匙。而眼前之人,分明是本该夭折在襁褓中的孪生妹妹!
"爹娘把你藏起来又如何?"妹妹突然扯开金色面纱,露出与梅超风如出一辙的狰狞伤疤,那是幼时为护她被野狼抓伤留下的印记,此刻却爬满扭曲的恨意,"天命难违!"她疯狂地挥动权杖,祭坛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冰层轰然裂开,一座由巨型骸骨堆砌的祭坛缓缓升起,中央悬浮的黑色心脏正有节奏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掀起吞噬万物的寒气,所过之处,岩石寸寸成冰。
郭靖挥舞长剑劈开冰浪,柳若璃却一个不慎被冰尸缠住脚踝,瞬间被拖入深渊。梅超风想也不想纵身跃下,软鞭如灵蛇般卷住师妹的腰肢,下坠的瞬间,她瞥见祭坛底部刻满梅家历代守墓人的名字——最末端,赫然是她自己的生辰八字,墨迹如新,仿佛昨日才刻上。
"姐姐,该做个了断了。"妹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病态的兴奋。梅超风抬头,只见对方将权杖狠狠刺入黑色心脏,整个雪山开始剧烈崩塌,冰裂声如万雷齐鸣。她望着疯狂的妹妹,又看向正在被寒气吞噬的同伴,突然抽出匕首,寒光闪过,腕间鲜血喷涌而出。
鲜血滴在玉珏上的刹那,祭坛产生强烈共鸣,光芒大盛。所有冰尸与玄鸟虚影开始扭曲消散,而妹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吸入祭坛核心。在最后一刻,梅超风抓住了对方的手,却触到一片冰冷。"为什么..."妹妹眼中恨意褪去,只剩深深的迷茫与解脱。"因为我们是梅家血脉。"梅超风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妹妹推出危险区,自己却被黑暗彻底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梅超风在温暖的火光中悠悠睁眼。郭靖守在她身边,手中握着她的软鞭,上面还结着冰渣;黄蓉正在熬药,药罐里散发出苦涩的香气;黄药师倚着岩壁吹奏玉箫,曲调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苍凉,仿佛在诉说百年恩怨。远处,段誉和柳若璃在收拾行装,昆仑雪山重新归于平静,只有山风掠过,卷起细雪。
"梅前辈,玉珏..."黄蓉递来一块温润的白玉,上面的玄鸟图腾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梅超风握紧玉石,望向连绵雪山,那里埋葬着梅家百年的秘密,也埋葬了她与妹妹的宿命纠缠。她知道,江湖的暗流永远不会平息,但至少,这场始于盗经的恩怨,在昆仑之巅的风雪中,暂时画上了句点。
一行人踏上归途,身后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唯有那支带着血迹的玉箫,在风中偶尔发出呜咽,诉说着这场发生在昆仑之巅的生死迷劫,和一个关于血脉、宿命与救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