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捧着那叶野果,如同踩着时光的节点,恰到好处地走了进来。
洞穴内瞬间陷入死寂。昊周身的光芒如同受惊般骤然收敛,他与娲同时绷紧了身体,警惕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男人身上。
“别害怕,”
男人的声音如同温润的玉石,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你们晕倒在海滩边,是我把你们带回来的。”
他将盛满野果的芭蕉叶轻轻放在两人面前的石台上,
“你们睡了整整三十天。先吃点东西吧。”
昊的目光依旧充满审视,娲却毫不犹豫地伸手拿起一枚红艳欲滴的浆果,张口就咬了下去,清甜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
“里希!”
昊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娲的手腕,压低声音急促道,
“此人来历不明!你怎么就敢......”
“怕什么?”
娲甩开昊的手,又拿起一枚果子,浑不在意地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咱们晕了那么久,他要是真有什么歹意,我们早就死透了。”
昊闻言一怔,看着妹妹大快朵颐的样子,又看看男人脸上那真诚的微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丝。
腹中那压抑了三十天的强烈饥饿感如同苏醒的猛兽,瞬间冲垮了所有疑虑。他不再犹豫,也伸手抓起几枚野果,狼吞虎咽起来。甘甜的汁液和果肉滑入食道,带来久违的生机暖流。
见两人吃得差不多了,男人才温和地开口:
“感觉如何?”
昊放下果核,脸上带着感激郑重行礼: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一旁的诸葛彦与曦和瞬间屏息,目光聚焦在男人身上。
他们清晰地记得,之前男人对他们问题的回答是——“我在这个世界暂时还没有名字”。
男人微微沉吟,似乎在思考一个合适的代号。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吐出的名字却如同惊雷炸响:
“你们就叫我.......‘盘古’吧。”
“盘古?!”
昊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变调,
“您.......您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
盘古摇了摇头:
“不不不,开天辟地是你们自己的概念。但这个世界,确实是我创造的。”
昊眼中的震惊瞬间化为敬畏!他毫不犹豫地拜伏在地,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石地上:
“盘古大神!求您!求您帮帮我!阻止这场人族内战!不能再让手足相残了!”
盘古依旧摇头,目光深邃如渊,仿佛穿透了洞穴的岩壁,看到了洪荒大地上的血流漂杵:
“我帮不了你。首先,在你昏迷的这三十天,炎黄联盟与九黎已爆发多次大战,尸山血海,天下已然大乱。”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昊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再者,人族权柄之争,乃是定数。我不能直接出手干扰它运行的轨迹。”
在昊眼中希望之光即将熄灭的刹那,盘古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而有力:
“但......你可以。”
昊眼中的光芒刚刚燃起一丝火星,立刻又被巨大的自卑感扑灭。
他苦涩地低下头,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如果......我真的有那样的能力,也不会在这里昏睡三十天,更不会......连自己和妹妹都保护不了,险些葬身大海......”
“轩辕与蚩尤,如今已是水火不容,不死不休。”
盘古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刻刀,剖析着残酷的现实,
“蚩尤已触摸到了第五阶基因锁的门槛。那是一种足以令天道都感到威胁的力量!因此,作为平衡,天道赐予了轩辕《龙甲神章》与应龙下界,以制衡蚩尤。”
盘古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昊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最本真的抉择:
“昊,我且问你——若你有朝一日,拥有了媲美他们,甚至......超越他们的力量。一边,是曾对你兄妹动过杀心、不惜栽赃嫁祸也要达成目的的轩辕;另一边,是执念屠尽万族、力量失控便可能将整个世界拖入毁灭深渊的蚩尤......”
盘古的声音停顿,洞穴内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你,会怎么做?”
昊沉默了。时间仿佛在洞穴中凝固。他脸上的挣扎、痛苦、追忆、不忍......种种复杂的情绪轮番上演。
许久,许久。昊才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杀意,没有野心,只有一片深沉的痛苦:
“我与轩、兵.....一同在万族的压迫下反抗求生,一同在尸山血海中并肩前行,一同为人族那微弱的火种拼尽一切.....我见过他们眼中最纯粹的火焰,经历过在绝境中将最脆弱的后背毫无保留交给彼此的信任.......”
他的声音低沉而艰涩,如同在沙漠中跋涉的旅人:
“轩对我动了杀念......或许,那是他认为作为皇者必须做出的冰冷取舍;兵那屠尽万族的执念背后,也只是想为人族杀出一个再无威胁的安定未来......我......”
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承受灵魂的鞭挞,最终吐出的字句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沉重:
“我对他们任何一个......都下不了杀手。”
盘古沉默了。他凝视着昊,那俯瞰造物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着困惑、遗憾,甚至一丝失望的叹息。
“唉......”盘古悠长的叹息在洞穴中回荡,如同造物主对自身杰作的迷茫评价,
“作为我创造的产物......我也不知道,赋予你这样的特质,到底是完美......还是不完美......”
他不再言语,缓缓站起身。一股浩瀚如星海般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无声地弥漫开来。洞穴内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沉重,光线似乎都发生了细微的扭曲。
“距离洪荒的终局落幕,还有些年月。”盘古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在那之前,你留在我这里。我会给你铺好一条路——一条通往人皇之位,足以承载你选择的力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