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突然拽她的衣袖,手指快速在她掌心划:"梅树。"
沈清欢转头,正看见后院那株老梅树的枝桠间,垂着几根闪着银光的丝线——正是冰蚕弦。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说过:"冰蚕弦能引音成障,是前朝乐官用来藏秘典的法子。"
"原来太后把乐坊当秘库。"她握紧琵琶,"走,去梅树底下。"
秦侍卫立刻护在她身侧,白璃则抄起绣绷里的银线针——那是她绣活时用的,针尾淬着她自己配的麻药。
四人刚走到梅树下,沈清欢的琵琶弦突然剧烈震动,冰蚕弦上的银芒几乎要刺瞎人眼。
"有人来了。"秦侍卫压低声音,手按在腰间的飞钉上。
沈清欢能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宫墙方向传来。
那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股阴寒的气,像极了前世她被休那日,跪在祠堂时听见的、萧太后身边大嬷嬷的脚步声。
"退到我身后。"她将琵琶横在胸前,短刀出鞘三寸。
月光被云层遮住的刹那,一道黑影从梅树后闪了出来。
沈清欢借着余光瞥见对方腰间的玉佩——是块羊脂玉,刻着"长乐"二字,那是萧太后最宠爱的掌事嬷嬷"长乐"的随身之物。
"沈姑娘好兴致。"黑影开口,声音像破了的萧管,"太后让老奴请姑娘去暖阁喝盏茶。"
沈清欢盯着对方脸上的人皮面具——唇角的痣歪了半分,分明是仓促戴上的。
她冷笑一声:"嬷嬷这茶,怕不是掺了千日醉?"
长乐嬷嬷的手指猛地收紧,腰间的玉佩"咔"地裂开条缝:"姑娘倒是聪明。
不过...再聪明的棋子,也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听话。"
话音未落,她袖中飞出三根透骨钉,直取沈清欢咽喉。
秦侍卫的飞钉几乎同时射出,"叮"地撞开透骨钉。
白璃的银线针则擦着长乐嬷嬷的耳际飞过,扎进她身后的梅树——针尾的麻药立刻让树皮泛起黑斑。
"护好白璃!"沈清欢大喝一声,琵琶弦如蛇信般缠上长乐嬷嬷的手腕。
冰蚕弦本就锋利,这一缠竟直接割破了她的人皮面具。
底下的脸让沈清欢倒吸一口冷气——哪里是长乐嬷嬷,分明是云无咎!
他左脸有道新添的刀伤,正是方才司墨那一刀留下的。
"好个调虎离山。"沈清欢咬牙,"你装成嬷嬷,是想引我们去太后那儿?"
云无咎的笑像夜风吹过枯井:"清欢,你以为司墨他们追的是我?
不,他们追的是我的影子。
真正的我,早就在这儿等你了。"
他另一只手突然按在梅树上,沈清欢听见"咔"的轻响——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梅树的枝桠开始摇晃,冰蚕弦结成的音障如潮水般涌来,将四人困在中间。
"萧太后要的是天音琵琶。"云无咎的声音变得尖锐,"只要你把琵琶交出来,我保你和白璃平安。
否则..."
他的目光扫过白璃,哑女立刻挡在沈清欢身前,手指在空气中划出"死"字。
沈清欢摸向腰间的短刀,却触到了弦囊里的冰蚕弦。
她突然笑了:"云无咎,你忘了我母亲是前朝乐官?
冰蚕弦的音障,最怕的就是...反调。"
她指尖猛拨琵琶,《星汉谣》的反调如惊雷炸响。
音波撞在音障上,冰蚕弦发出哀鸣,竟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断裂。
云无咎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转身想逃,却被秦侍卫的飞钉钉住了脚踝。
"清欢!"
熟悉的声音从宫墙方向传来。
司墨提着玄铁刀冲进来,刀上的血还在往下滴。
王侍卫和孙勇士跟在他身后,押着两个被捆成粽子的往生门杀手。
"你追的是替身?"沈清欢挑眉。
司墨扯下杀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与云无咎有七分相似的脸:"他们用易容术引我们绕了半座城。"
云无咎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
沈清欢这才发现他脖颈处的鳞片正在融化——是毒鳞,被音障震碎后反噬了。
"萧太后...要在中秋夜..."他盯着沈清欢,眼神突然变得清明,"用你的琵琶...引动星图...颠覆...皇位..."
话未说完,他的瞳孔便散了。
沈清欢蹲下身,从他怀里摸出半块残梅玉佩——和萧太后常戴的那枚,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寒梅。
"中秋夜。"司墨握紧她的手,"还有七日。"
沈清欢望着梅树上未断的冰蚕弦,月光重新洒下来,照得那些弦泛着冷冽的银光。
她摸了摸琵琶,冰蚕弦在她掌心轻轻颤动,像是在应和她的心跳。
"七日。"她将残梅玉佩收进袖中,"足够我们布个局了。"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的一声,惊起数只寒鸦。
沈清欢望着宫墙方向,那里的灯火依旧辉煌,却再也照不亮萧太后藏在阴影里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