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日清晨,薄纱般的晨雾还未散尽,玄霄广场的青石板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洛天羽的斗笠檐角垂着半干的草穗,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隐在阴影里。
今日,便是这苍山古城的宗门盛会,说是盛会,只不过是这古恒星大大小小的宗门借苍山古城的位置,招收弟子而已。
而苍山古城内,并无宗门入驻,原因有二,一是苍山二主,苍帝与星璇仙子,其修为深不可测。
二是涉及到一个秘闻,以至于宗门老祖之人,都不敢打这个主意。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修士周身都充斥着强大的气息,一把把源兵散发着冷冽的锋芒。
洛天羽用手压下斗笠,悄无声息混入人群之中。
他的脚步刻意放缓,靴底与青石板相触的声响被修士们衣袂翻飞的猎猎声吞没。
人群里不时掠过几道隐晦的神识,如同细密的蛛丝拂过他的衣襟,
洛天羽垂眸时,并未抵挡。
忽然,西北角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三五个身着赤纹道袍的修士正围着茶摊,为首那人手中源兵是柄刻满符咒的青铜尺,
此刻正抵在摊主脖颈:“不过一介外乡散修,也配收我们的钱!”
摊主颤抖着求饶,尺刃却骤然加深半寸,鲜血顺着符咒纹路蜿蜒而下,在地上洇开诡异的暗纹。
不知过了许久,洛天羽站在不远处,抬头看向这灰茫天空,他在看一座高天阁楼,在看苍城二主出不出手。
今日是盛会之际,路过的修士匆匆忙忙而行,并未注意此处血迹。
他们都怕这些疯子下一秒会将尺刃放在自己脖子旁,也不想耽误去参加盛会的时间。
洛天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本随波逐流的行人,也不该如此多管闲事,而且看这些修士服饰,尽管算不上华丽,但也可以看出,是一方二流宗门。
洛天羽收回目光,没有任何神情,转身欲走。
可身后衣袍却被人扯住,他回头,只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正用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惊恐的眼睛望着他,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角。
“大哥哥,救救我爷爷。”小女孩声音颤抖,眼中满是哀求。“我什么都做,哪怕是为奴为婢……”
洛天羽微微发愣,低头时正对上小女孩发间沾着的草屑——方才慌乱中,她想必是跌进了路边的泥沟。
远处传来青铜尺摩擦骨骼的刺耳声响,摊主额角的血顺着皱纹流进浑浊的眼睛,却仍死死护着身后的茶罐。
过往修士众多,却无一人停下,一望人海之中,却拉住了自己。
这……也许是命……
洛天羽指尖微微发颤,刚要抬手却猛地僵在半空。
那些刺耳的声响突然化作尖锐的破空声,三道剑光如毒蛇般穿透摊主胸膛。
老人喉间溢出血沫,枯槁的手还保持着护持茶罐的姿势,轰然倒地。
"爷爷!"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刺破天际。她踉跄着扑过去,发间草屑簌簌而落,沾满泥泞的裙角在血泊中晕开暗红。
洛天羽看着她颤抖着去捂老人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神情一愣,不知为何,他却难以出手。
当为首的赤纹道袍修士提着滴血的剑一步步走来。
"小妹妹,下辈子注意就行。"
赤袍修士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长剑挑起女孩下巴,脖颈被剑锋划出细痕,豆大的血珠顺着苍白的皮肤滚落。
洛天羽周身源力疯狂翻涌,一道源气嗡鸣欲出,可迈出的第一步就如坠泥潭。
一股无形的枷锁从虚空中骤然缠上四肢,仿佛有千万条锁链将他死死钉在原地,任他如何挣扎,双脚都深陷地面三寸。
“大哥哥!”小女孩的呼救带着破碎的哭腔,她被剑尖抵着咽喉,踉跄后退时正撞上洛天羽僵硬的身躯。
温热的血溅在他玄色衣襟,那抹滚烫却让他浑身发冷。
赤袍修士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剑锋突然转向洛天羽:“想救人?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本事。”
血珠溅在他睁大的瞳孔里,视线变得猩红模糊。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嘶吼,却无法撼动分毫。
赤袍修士将尸体踹开,伸手扯走女孩紧攥的半块玉佩,玉佩上“平安”二字沾满鲜血,在洛天羽眼前晃出刺目的光晕。
“你干预不了,是因为你……救不了。”
修士甩了甩剑上的血,带着同伴扬长而去。
洛天羽看着血泊中两具渐渐冰冷的尸体,体内那股无形枷锁却突然消失。
风卷着血腥气掠过,远处传来更密集的打斗声,而他跪坐在尸身旁,周身源力暴动,白发无风自动,眼底泛起从未有过的冰冷。
他抬头看向那座阁楼,看向那所谓的天。
洛天羽缓缓起身,袍角扫过地上未干的血迹,在青砖上拖出蜿蜒的暗红痕迹。
他的白发在罡风中猎猎作响,眼底的冰冷却像是要冻结整个世界。
阁楼的飞檐在云层间若隐若现,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而诡异的声响,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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