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了。
那些贯穿全身的、如同千万根烧红钢针般的剧痛,消失了。
被不可见的攻击折断的肋骨,被贯穿的血洞,所有伤痛都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迹般无影无踪。
"这是...?"
他下意识想握紧剑柄,却连最基本的压力都感受不到。手指传来诡异的"空虚感",就像...就像握着的只是一团空气。
不对...
卡莱尔低头看去。染血的剑明明还在手中,虎口崩裂的伤口仍在流血,可…
感觉不到。
指尖触碰温热血迹时没有黏腻,剑柄抵住掌心的触感不复存在。他试着屈伸手指,只能通过视觉确认动作完成,彷佛这具身体突然变成了别人的所有物。
记忆中的声音在脑海浮现:
……那种禁忌的术式,燃烧欧德来换取生命能量的术式……用欧德交换玛娜,会让人失去感官,变成又瞎又聋的残废,或者陷入不会醒来的沉睡。
触觉...被拿走了啊。
卡莱尔将染血的剑收回鞘中,拖着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一步步走向被绑着的昴。少女的脸上布满泪痕,晶莹的泪珠不断滚落,那是为他而流的泪水,每一滴都像是灼烧在他灵魂上的烙印。
"没事的...昴..."
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声音轻得像是风中的叹息。尽管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表情,但他希望这个笑容能让她安心。
缓缓蹲下身,他伸出左手,想要解开束缚她的绳索。手指触碰绳结的瞬间——血肉断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看不见?
他的手臂,在视线中消失了。
卡莱尔缓缓转头。
左肩处空空如也,整条手臂不知何时已断,鲜血如泉涌般流出,将地面染成暗红。可他感觉不到疼痛,甚至没有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
"你…还真是怠惰呢。”
——————
卡...莱尔...?
昴的瞳孔剧烈颤抖着。
前一秒还在对她微笑的骑士,下一秒,左臂突然在血雾中飞起。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顺着睫毛滴落,将整个世界染成猩红。
思维停滞了。
绳索勒进手腕的疼痛突然变得如此遥远。比起眼前的光景,那种痛简直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
为...什么...
明明今天清晨,她还偷偷看着卡莱尔在晨光中整理骑士服的背影,明明中午,他还温柔地替她擦去嘴角的面包屑,明明几小时前——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血泊里。怠惰癫狂的笑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来。她看见卡莱尔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左肩。
住手...求求你们...住手啊...
她不知道自己在向谁哀求。是对那个扭曲的怪物?是对这个残酷的世界?还是对...此刻依然试图用剩下的右手解开她绳索的人?
好痛…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异世界的夜晚原来这么冰冷吗?那些曾经在宅邸庭院里一起时光,现在看起来就像冻结的泪滴。
卡莱尔...我们约定过的...
那天他抚摸着自己的发间说"下次,我们一起去王都吧"那时指尖的温度此刻却成了最残忍的回忆。
怠惰的阴影笼罩过来,但昴的视线只凝固在卡莱尔逐渐失去血色的脸上。他的嘴唇开合着,似乎在说什么,可她只听见血液滴落的声响。
他再一次举起剑,刺入那个怪物的身体,可这一次……他的动作已经变得迟缓,他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白雾。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为什么……偏偏是你……原来异世界是这么残酷的吗?
绳索突然松开了。
卡莱尔用仅剩的右手解开了她的绳结,他染血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好冷……
……这个夜晚过去之后……
你还会像往常一样,揉着我的头发,轻声说"没事了"吗?
还是说……
我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