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市委大楼的灯还亮着。丁义珍把车停在A区工地外的空地上,没让警卫跟着,只带了住建局长和法律顾问,拎着个文件夹就往人群走。
工地上昨晚被围堵的推土机还在原地,几个村民蹲在车头前抽烟,见有人过来,抬头看了眼,没动。
“我是丁义珍。”他站定,声音不高不低,“今天来不是下命令,是听你们说。”
人群慢慢聚拢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站起来,手里攥着一张纸:“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可隔壁村补八十万,我们才四十三万?地一样,房子一样,凭啥差一半?”
丁义珍接过那张补偿明细表,翻了两页,递给住建局长:“这标准是哪个评估公司出的?”
局长低头看了看,脸色有点尴尬:“市里指定的第三方……数据是统一采集的。”
“那为什么邻村能按市场溢价算安置费,咱们这儿就卡死成本价?”丁义珍没看他,转向村民,“你们提的每一条,我都记下了。今天回去重新核一遍流程。补偿款的事,三天内给答复。”
有人冷笑:“又是‘研究研究’‘尽快落实’,这话我听三年了。”
丁义珍合上文件夹,直接说:“这次不一样。第一,补偿标准按三个邻村里的最高档再上浮百分之十;第二,愿意要安置房的,可以选市区新建的两居室,不限户籍;第三,园区配套企业招工,优先录用本村适龄劳动力,子女报名直接进面试环节。”
现场一下子安静了。
刚才说话的男人愣住:“真……真的?”
“我说话算数。”丁义珍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我现在就把这三条录下来,发给督导组备案。明天上午十点前,公告贴满全村公告栏。”
人群开始骚动,有议论的,有拍照的,也有悄悄鼓掌的。
法律顾问小声提醒:“书记,这些政策突破常规,得走程序……”
“程序是为了服务人,不是绊脚索。”丁义珍打断他,“先把人心稳住,手续我来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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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利一早就在发改委大厅等着。他穿着件旧夹克,拎着个牛皮纸袋,像普通办事群众一样坐在窗口前。
“材料又退回来了?”他问办事员。
“啊?您哪个单位的?”对方抬头。
“京州高新园项目组的。昨天送来的全套材料,今天早上系统显示又被打回,理由是‘缺少前置审批意见书’。”
“哦那个啊……”办事员翻了翻,“确实缺一份环评联审会签单,我们这边没法往下推。”
周长利从袋子里抽出一张红头文件复印件:“这是省环保厅上周批复的联合审查意见,编号、公章齐全,扫描件也上传了系统。你们系统里看不到?”
“可能是技术问题……我查查看。”
“技术问题?”周长利把手机架在窗口台面上,摄像头对准自己,“我现在开始录像。从七点四十六分起,我代表高新园项目方正式提交全部合规材料,请贵部门依法受理并出具书面回执。若超过两小时未完成初审,我将按《行政效能监督条例》提起督办申请。”
办事员脸变了色:“您这是干嘛!我们正常流程走就是了!”
“那就走快点。”周长利把材料递过去,“别等纪委拿着资金流向图来问你为啥卡着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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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丁义珍回到园区临时办公室。桌上摆着两份新文件:一份是补偿方案调整草案,另一份是审批进度跟踪表。
林耀东刚打完电话进来:“钱又转了一道,从开曼跳到塞舌尔,名义是‘跨境技术服务费’。路径越来越绕,但源头还是那个咨询公司。”
“赵立冬的名字压得住一时,压不住一直。”丁义珍拿起笔,在审批表上划掉三个延迟节点,“让周叔查查这家公司背后有没有政府采购合同记录。有的话,直接报审计厅。”
正说着,公安副厅长推门进来:“现场已经恢复施工,村民代表同意先拆三栋旧房做示范段。不过……国土局那边还不肯盖章。”
“为什么不?”
“他们说补偿标准调太高,怕其他片区效仿,影响全市土地政策平衡。”
丁义珍放下笔:“告诉他们,这不是破例,是纠错。当年征地时信息不对称,老百姓不知道地值多少钱。现在知道了,我们不能装瞎。至于平衡——全市别的地方要是也有类似情况,欢迎来找我谈。”
他站起身:“你现在就去国土局,带着我的签字函。章必须盖下去。不然今晚我就在新闻发布会上解释,为什么汉东最好的地块建不了科技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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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联席会议在园区会议室召开。各部门负责人坐了一圈。
丁义珍开门见山:“今天不是吵架会,是定规矩的会。这次补偿调整仅限A区本次征收,不作为其他项目的参考依据。但有一条铁律——以后任何项目征地,必须提前公示三轮,村民代表全程参与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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