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道观飞檐时,林阎的指节在供桌上叩出轻响。
沈青的罗盘还在嗡鸣,指针停在后殿方向的青砖上,却再没有半分关于陆无锋的痕迹——方才她试着用罗盘追踪那道青锋的气息,指针转着转着突然卡住,金属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不是死亡。"王书生推了推眼镜,声音比山风还冷,"因果线上的锚点被拔了。
就像有人用橡皮,把他从当前时间里......擦干净了。"
小阿七攥着布偶的手突然收紧。
布偶的木手指"咔"地断了半截,她仰起脸,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泪痕:"他的梦断了。"小姑娘的声音轻得像片雪,"我能看见别人的梦,像泡泡一样飘在头顶。
陆叔叔的梦是把剑,亮亮的,可刚才......"她吸了吸鼻子,"泡泡炸了。"
林阎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摸出生死簿残页,指尖扫过新浮现的地图——三十里外的剑冢旧地,红笔圈着"天罡"二字。
残页边缘泛着微光,像是在催促他启程。
"得去剑冢。"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陆无锋的剑是天罡一脉,剑冢里埋着他这一脉的......"他顿了顿,"遗物。"
沈青把罗盘揣回怀里,剑鞘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你确定那地方还能进?
五十年前天机阁的人去探过,说里面的剑气能把金丹修士的魂魄绞成碎片。"
"现在不去,等黑山老母把因果线织成网,连碎片都剩不下。"林阎扯了扯衣角,那里还沾着陆无锋断剑时溅的幽蓝光血,"出发。"
荒村的狗吠是在二更天响起的。
一行四人摸黑翻过山脊,入目是七歪八扭的土坯房,窗纸全被撕成碎条,在风里簌簌作响。
最前排的院门口挂着半串红布,早褪成了灰,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那是被阴气浸透了。
"有人。"王书生突然拽住林阎的胳膊。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月光,"村口老槐树下。"
老槐树下蹲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怀里抱着个裹襁褓的婴儿。
可那婴儿的脸白得像纸,妇人的手垂在身侧,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林阎走近时,妇人抬头,瞳孔里没有焦距——像被抽走了魂。
"婶子?"沈青试着喊了一声,声音在荒村里撞出回音。
妇人张了张嘴,没发出半分声响。
她旁边的石磨上,坐着个光脚的男孩,正用树枝在地上划拉,歪歪扭扭的字:"说、不、出、话。"
"失语症。"王书生蹲下身,翻开男孩的眼皮。
瞳孔边缘泛着青,像是被什么东西腌过,"身体没伤,魂魄也全乎。"他抬头看向林阎,"像是被封了喉窍。"
林阎摸出符箓打印机。
这东西是他用法医工具箱改的,塞进黄纸就能打印定制符箓。
他按了按太阳穴,调出"通感符"的模板——能读取目标最近三天的记忆。
符纸贴在男孩额头上时,他浑身剧颤。
林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残页在袖中发烫,替他接住了涌来的画面:
——村口老槐树下,穿灰布衫的男人举着桃木剑。
——剑尖挑着张黄符,符上画的不是常见的雷火,是道扭曲的剑影。
——"斩命!"男人喊了一声,剑影冲天而起,像道劈开黑夜的光。
——然后,所有村民的喉咙里都塞进了团黑雾,说不出话,也听不见声音。
"斩命剑影。"林阎松开男孩,符纸"啪"地烧成灰烬,"和陆无锋的剑气......同源。"
沈青的手按在剑柄上:"追。"
密林的露水打湿了裤脚。
王书生抱着小阿七走在中间,布偶的断手还攥着半块芝麻糖——是方才那男孩塞给小姑娘的。
林阎走在最前,残页在掌心发烫,指引着剑影消失的方向。
"停。"沈青突然拽住他的后领。
风里有铁锈味。
林阎抬头,看见树桠间垂着道人影。
月光从叶缝漏下来,照出那人腰间的残剑——剑鞘上刻着"天罡"二字,和陆无锋的剑一模一样。
"你们也配染指天罡之力?"声音像碎瓷片刮过石磨。
那人跃下树,腰间残剑"嗡"地出鞘,剑身上的裂痕里渗出幽蓝光芒,"当年我被逐出门墙,就是因为他们说这剑是禁术。
现在倒好,一群野路子也敢来捡?"
韩九。
林阎在残页里见过这个名字——剑阁叛门弟子,私练"因果律引擎"实验体,被逐后销声匿迹。
此刻他眼眶发红,盯着林阎袖中若隐若现的残页:"带着生死簿还敢往剑冢钻?
嫌死得不够快?"
剑风裹着寒意劈来。
林阎本能地举起残页,金光突然从残页里喷涌而出——那是他用功德点兑换的"敕封"之力。
残页上的字迹疯狂游走,竟在半空拼出道金色屏障,挡住了韩九的剑。
"这是......"韩九的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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