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阎的掌心被小七后颈的孢子硌得生疼。
那团蔫软的幽泉孢子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像块浸了温水的琼脂,在指尖传来若有若无的脉动。
他望着石阶深处的黑暗,喉咙发紧——方才碑文上的"重启程序"四个字还在眼前晃,像被人用烧红的铁笔烙进视网膜。
"小心台阶。"陆九娘的银链在身侧叮当作响,她伸手扶住石壁,青苔在指尖洇开墨绿色的水痕。
这位走山客传人的指节泛着青白,银链末端的八卦坠子正微微震颤,显然在无声预警着什么。
王书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在黑暗里闪过一道冷光,他弯腰用钢笔尖挑起石阶上的符咒纹路:"这是封灵阵的简化版,每级台阶都在吸收外界灵气。"话音未落,老鬼头的烟杆突然"咔"地一声——他蹲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火星在烟锅里明明灭灭,盯着某块被踩碎的青苔,"这苔是新长的。"
林阎脚步一顿。
老鬼头很少主动开口,更遑论提醒他们。
他低头看了眼小七——小丫头正蜷在他臂弯里,睫毛轻颤,额角沁着薄汗。
孢子的热度又升了些,像颗即将孵化的蛋。"走。"他咬了咬后槽牙,率先抬脚。
石阶比想象中陡峭,每下十级,空气里便多了几分潮湿的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当第七十二级台阶被踩碎时,林阎听见了流水声。
不是山涧那种清泠的响,倒像是什么粘稠的液体正顺着墙壁缓缓淌落。
陆九娘的银链突然剧烈震动,八卦坠子"当"地撞在石壁上,溅起几点火星:"停!"
众人刹住脚步。
眼前的黑暗突然被某种幽蓝的光撕开——石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两盏青铜灯,灯油泛着诡谲的幽光,将前方照出片约二十平米的空间。
林阎的呼吸猛地一滞:墙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照片,从褪色的老照片到近年的彩照,每一张都镶在铜制相框里,相框边缘刻着细密的符咒。
最醒目的位置挂着张黑白老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对襟青衫,叼着根烟杆,正是老鬼头年轻时的模样。
"老东西。"陆九娘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震惊。
老鬼头的烟杆"啪嗒"掉在地上,火星溅在青石板上,他盯着照片,喉结动了动,忽然弯腰捡起烟杆,用袖口用力擦了擦——那动作太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王书生已经凑近最近的照片。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些是......清道夫的工作照。"他指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的男人背着桃木剑,脚边躺着具青面獠牙的厉鬼,"1947年,滇南鬼市屠鬼案,我在《民国异闻录》里见过记载。"又指向张彩照,穿冲锋衣的女孩举着黑驴蹄子,"2013年,秦岭血棺事件,当时新闻说塌方......"
林阎的目光掠过照片墙。
每张照片下方都有行小字,他随便扫了张:"陈三秋,清道夫编号071,任务完成度92%,因果值+38。"再看老鬼头的那张,编号001,任务完成度100%,因果值+999。
他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清道夫组织存在了近百年?
而老鬼头竟是初代?
"你们来得太迟了。"
声音从最深处的阴影里传来。
林阎瞬间绷紧脊背,将小七往怀里拢了拢。
陆九娘的银链已经缠上手腕,王书生退后半步挡在她身侧,老鬼头的烟杆重新燃起火光,火星在黑暗里划出半道红痕。
阴影中走出个穿灰色长袍的男人。
他的头发半白,面容却像被岁月凝固,手中捧着本泛黄的古籍,封皮上的"因果录"三个字在幽蓝灯光下泛着金斑。"我是沉默者。"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潭死水,"变量早已完成部署。"
林阎的生死簿残页在掌心发烫。
他能感觉到那页残纸正疯狂吸收周围的阴气,这是遇到强大存在时才会有的反应。"变量?"他强迫自己声音平稳,"和副本协议有关?"
沉默者翻开古籍。
墙面突然泛起水波似的涟漪,段黑白影像浮现在众人面前:年轻的清道夫们站在焦土上,背后是崩裂的山峰,为首的男人正是老鬼头年轻时的模样。
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因果律是把双刃剑,若我们在对抗黑山时陨落......"画面切换,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将道符文打进少年的眉心,"人格备份系统,代号'副本',载体需每二十年重启一次......"最后定格在林阎的脸——是他高中时的证件照。
"你是第17代载体。"沉默者合上古籍,"初代清道夫设下协议,是为了在本体湮灭后,用副本延续对抗黑山的意志。"
林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被家族除名那天,父亲说的"你本就不该存在";想起每次完成任务后,记忆里总有些模糊的碎片;想起刚才碑文上的"副本"二字......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个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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