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场沙地上的血,干涸得太快了。
那些野兽般的嘶吼,骨骼碎裂的闷响,濒死的哀嚎,
曾经能让苏梦瑶的血液微微沸腾,带来片刻的满足。
但如今它们就像隔夜的馊饭,食之无味,甚至让她感到一丝厌倦。
暴虐的阈值在攀升,寻常的杀戮已无法填补她心中那个日益扩大的,幽暗的空洞。
于是,
人彘花园,
应运而生。
它位于御花园最隐秘的深处,被层层叠叠的奇花异草和嶙峋怪石巧妙遮蔽,
入口处只有一条仅供两人并行的,铺着光滑鹅卵石的蜿蜒小径。
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味,浓郁得近乎甜腻的花香,
掩盖着若有若无的,一丝丝铁锈和腐败的腥气,以及大量昂贵熏香燃烧后的余烬。
月光惨白的银霜,洒落在这片禁忌之地。
与其说是花园,不如说是一座精心布置的,活生生的恐怖陈列馆。
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陶瓮,玉缸,甚至描金绘彩的精美瓷盆,
错落有致的种植在特制的石台或花架上。
它们并非栽种着奇花异草,而是囚禁着苏梦瑶亲手挑选的艺术品。
每一个容器里,都盛装着一个被残酷改造过的人彘。
他们曾经的身份各异,有才华横溢,敢于直谏的年轻御史,
有风姿卓绝,曾让她短暂驻足的秀男,
还有因为递茶时手抖了一下,就被她认为心怀怨怼的老太监。
他们的共同点是,被极其专业,或者说...极其残忍的砍去了四肢,
伤口被特殊的药物和烙铁处理过,勉强止住大出血,却永远失去了形状,
只剩下光秃秃的,被包裹在药布下的躯干,
他们的眼睛被挖去,留下两个黑洞洞的,永不愈合的窟窿,
舌头被齐根割掉,只余下喉咙深处无法成调的,野兽般的“嗬嗬”声。
苏梦瑶要他们保留的,是听觉和基本的触觉。
她要他们能听,能感,却永远无法表达,无法逃离,
只能在永恒的黑暗与禁锢中,感知外界加诸于他们残躯的一切,尤其是她刻意施加的痛苦。
今夜,
苏梦瑶身着一袭月白色宫装,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蝶恋花纹,在月光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
她步履轻盈,就像真的只是在月下赏花一样。
她身后半步,跟着赵知节。
他此刻微微弓着腰,脸上带着一种谄媚又混杂着病态兴奋的表情。
跟苏梦瑶的时间久了,赵知节也不再是以前的赵知节了。
“陛下,您看这一排新移栽的,品相如何?”
赵知节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邀功的得意。
苏梦瑶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走近一个素色的陶瓮。
瓮口边缘,露出一小截包裹着药布的,属于年轻男子的脖颈和头颅。
那曾经俊朗的脸庞如今只剩下惨白和扭曲的疤痕,空洞的眼窝对着虚无。
苏梦瑶伸出纤细莹白的手指,指甲上涂着艳丽的蔻丹。
她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陶瓮外壁,动作轻柔的好像在爱抚情人。
“嗯...”
苏梦瑶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这素心兰,根骨清奇,处理得也干净。
赵卿,你手下的人,手艺越发精进了。”
苏梦瑶的语气平淡,对于她来说,这就是在评价一件玩具。
陶瓮内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无法控制的颤抖,带动着瓮底的液体发出几乎不可闻的晃动声。
里面的素心兰显然听到了她的评价,那根骨清奇的评语,正是对他被砍去四肢前身躯的赞美,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他残存的意识里。
苏梦瑶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她喜欢这种掌控感,喜欢感知到瓮中之物因她的声音,她的存在而产生的恐惧波动。
这比直接看到鲜血和惨叫更令她沉醉,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精神凌迟。
苏梦瑶移步向前,来到一个相对华丽的景泰蓝大缸前。
缸体很大,里面浸泡着的躯体也更为粗壮,药布下隐隐透出虬结的肌肉轮廓。
这是一个曾经以刚直勇武着称的禁军小统领,只因在一次护卫中挡了苏梦瑶赏月的视线,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铁骨松,”
苏梦瑶轻笑的说道,
“昔日在校场上,可是能开三石强弓的猛士呢。
如今这根茎倒是依旧粗壮,只是不知这铁骨,在瓮中泡软了没有?”
她说着,屈指,用蔻丹指甲在缸壁上轻轻一弹。
“叮~”
“叮~~”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花园里异常刺耳。
缸内的躯体猛地一颤,幅度远比刚才的素心兰要大,带动着浑浊的药液哗啦作响。
那“嗬嗬”的喉音也变得急促而绝望。
苏梦瑶的笑容更深了,她享受着这声音带来的反馈,她听到了对方灵魂哀嚎的声音。
“奏乐。”
苏梦瑶淡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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