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黏腻的触感包裹着半边脸颊,混合着尘土和血腥的泥浆糊住了右眼。玛丹在令人作呕的黑暗中猛地挣扎了一下,像一条被甩上岸的鱼。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从脱臼后被强行复位的左臂、肋骨和胸腹蔓延开来,贯穿每一根神经。
“嘶……”她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血沫的抽气声,唯一能睁开的左眼费力地撑开一条缝。
视线是浑浊的、晃动的。浑浊是因为弥漫的烟尘尚未散尽,覆盖着地面上破碎的混凝土渣、半凝固的暗红粘液(分不清是净火队员的还是那怪物自己的)和黑色的油污。晃动是因为整个坑洞底层的地面,依旧在承受着某种沉重的、有规律的撞击,引发低沉的嗡鸣。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捶打在玛丹剧痛的胸腔上。
她顺着那撞击的方向,极其缓慢地、艰难地侧过头。
那只叫“熔炉”的怪物,没有离开。
它庞大的、由金属废料、扭曲管路和不断渗出暗红浆液的腐败血肉堆砌而成的身躯,就矗立在距离她不到二十米的巨大金属闸门前。那曾经狂暴、混乱的气息,此刻只剩下深沉的痛楚和一种令空气都凝结的暴戾。巨大的、结构恐怖的右腿根部,那个被“地狱蜂刺”撕开的碗口大创口如同一个可怖的火山口,正汩汩地冒着浓稠、带着刺鼻硫磺味的暗红血浆和灼热蒸汽。每一次随着它身体的摇晃,就有一大股污秽的粘液喷射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腾起刺鼻的白烟。
它那只熔岩血钻般的左眼,死死盯着前方那道巨门。眼神里是玛丹从未在任何生物——无论是人还是野兽——眼中见过的暴怒与…疯狂。它似乎想直接撞开那扇门,但每一次挪动右腿带来的恐怖创痛都让它身躯剧震,发出沉闷的痛苦嘶吼。
支撑它左半边身体的巨大金属钳臂,正缓慢地、沉重地抬起,每一次都伴随着巨大的摩擦噪音和金属疲劳的呻吟。它不再胡乱攻击,所有暴怒都集中在那只巨钳的尖端!然后,带着崩山裂石的力量,狠狠、持续地砸在巨门旁边的厚重混凝土墙上!
轰!轰!!轰!!!
碎石如雨般崩落,每一次巨锤般的砸击,都在这堵由厚实水泥和粗大钢筋构成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更深的凹坑,蛛网状的巨大裂痕疯狂蔓延。它在强行开路!它想绕开或者撕裂旁边的墙,避开这扇该死的巨门!每一次砸击都伴随着它身躯的剧痛抽搐和暗红浆液的喷洒飞溅,这痛苦不仅没有阻止它,反而如同最烈的助燃剂,让它的破坏更加癫狂!
坑底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混乱,弥漫的烟尘被巨怪沉重的呼吸搅动,如同黄褐色的浓雾。刺鼻的硫磺、金属焦糊、血肉腐败以及新鲜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能见度极低,玛丹艰难地转动视线,在她趴伏的这堆冰冷的金属垃圾堆周围,散落着残破的尸块和被巨大冲击力揉成一团的残破装备碎片。那三名试图掩护她的净火队员,痕迹已经模糊不清。更远处,剩下的两名队员似乎退到了通往甬道的一个豁口阴影里,枪口不时闪烁微弱的蓝光点射,试图干扰熔炉的破坏行径,但那点攻击打在怪物的金属左躯上,不过几点转瞬即逝的火星。
玛丹的手动了动。剧痛让她几乎无法控制肢体。她的右半边身体压在肮脏的泥水里,唯一能用的右臂,正以一种扭曲的角度压在身下。她能感觉到腋下战术带的皮革边缘硌着肋骨。那里!最贴身的位置,应该还有最后一支…肾上腺素!“寡妇蛰”的残骸就在身侧泥浆里,闪着黯淡的反光。她需要动起来!在那怪物砸穿墙壁或者把整座地下结构震塌之前!趁它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堵墙上!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脏,她感觉胸腹内像是有无数碎玻璃在刮擦。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玛丹用仅存的意志力,试图让麻痹的右臂蠕动,去够向腋下!
就在此时!
一阵强烈的、如同无数钢针刺入颅脑的尖锐精神波动,毫无征兆地从甬道的深处、那扇巨大闸门的方向猛烈扩散出来!
玛丹动作猛地一僵!连全身的剧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强行盖过!眼前瞬间一片惨白,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她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台高速旋转的粉碎机,意识碎片被搅得一塌糊涂!她差点再次晕厥过去!只能用牙齿狠狠咬破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才强行锁住最后一丝清明!
这股精神冲击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在那短暂的一两秒内,如同一记无形的重拳砸在了她的神经中枢上,几乎让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离得更近的熔炉反应更为剧烈!
正全力砸墙的庞大身躯陡然定格!熔岩血钻的独眼猛地收缩到了极限,似乎凝固住了!紧接着,一股更深沉、更恐怖的痛苦咆哮从它那血肉模糊的巨口方向震荡而出!这一次的咆哮,远不止物理上的冲击,里面还混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乱狂乱!仿佛某种它极度渴望又极度厌恶的东西,在撕扯着它混乱的意识核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