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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瓦城的暑气比腊戌更盛。

正午的阳光晒得夯土城墙发烫,萧如薰站在缅甸王府改建的都司衙门里,指尖划过案上摊开的矿石样本——一块是半透明的翡翠原石,被亲兵用刀劈出个断面,绿得像淬了水的树叶;另一块是黑褐色的铁矿,表面嵌着星星点点的金属光泽,是昨日从伊洛瓦底江上游运回来的。

“大人,工部派来的宋主事到了。”亲卫掀开竹帘,带进一股热浪。

宋应星提着个藤箱走进来,官袍下摆沾着泥点。这位刚从江西矿场调过来的主事,脸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却一眼盯上了案上的铁矿,伸手就拿起来掂量:“这是……缅北的红铁矿?含硫量怕是不低。”

萧如薰挑眉:“宋主事果然是行家。上个月勘探队在孟拱河谷发现的,说是山里头藏着不少。”

宋应星从藤箱里掏出个铜制的小秤,小心翼翼地称了矿石的重量,又用随身携带的瓷片刮下些矿粉,倒在装着清水的茶盏里:“大人请看,这矿粉沉底快,说明含铁量高,但水面飘着油花似的东西,便是硫黄了。炼这种矿,得先用草木灰水浸三天,把硫气逼出来,不然炼出的铁脆得像陶土。”

他说话时,手指在茶盏里搅出细小的漩涡,黑褐色的矿粉在水中慢慢沉淀,果然有层淡黄色的薄膜浮在水面。萧如薰看着那层薄膜,忽然想起火器营的工匠抱怨过——缅甸的铁矿炼出的铁弹,打几发就会炸膛,原来是硫黄在作祟。

“孟拱离这儿多远?”萧如薰问身边的参军。

参军立刻展开舆图:“回大人,顺江而上三百里,不过沿岸都是掸族的地盘,上个月刚平了莽古尔泰叛乱,沿途的土司怕是还心有余悸。”

宋应星却没听他们说话,自顾自地翻看着翡翠原石,忽然用指甲在断面上划了道痕:“这翡翠倒是好料,水头足。要是能运回苏州,雕成摆件,怕是能值百两银子。”

萧如薰把铁矿推到他面前:“宋主事,我要的不是摆件,是能造炮管的精铁。”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衙门外来来往往的商队——那些马背上驮着的,除了茶叶和丝绸,就是从孟拱偷偷运出来的翡翠原石,“缅甸人把翡翠当宝贝,却不知道这黑石头能顶千军万马。”

宋应星放下翡翠,脸色严肃起来:“大人的意思是,要在孟拱开铁矿?”

“不仅要开,还要就地建熔炉。”萧如薰指向舆图上的孟拱河谷,“那里有条支流汇入伊洛瓦底江,水路能运矿石;周围山林茂密,木炭不愁;至于工匠……”他顿了顿,“我已经让人从云南调五十个铁匠过来,再从投降的缅甸士兵里挑些身强力壮的,跟着宋主事学。”

宋应星却摇了摇头,从藤箱里拿出本厚厚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天工开物》四个字:“大人,冶铁不是打铁。选矿、配煤、鼓风,哪一样都得按章法来。缅甸这地方湿热,熔炉的烟道得修得比内地高两尺,不然水汽排不出去,铁水会生渣。”他翻开册子,指着其中一页的插图,“您看,这是江西的竖式熔炉,我打算照着这个改,把鼓风的风箱换成水力驱动,省力还均匀。”

萧如薰看着插图里复杂的炉体结构,忽然笑了:“看来宋主事早有准备。”

“不敢当。”宋应星合上册子,“只是沿途看到缅甸的铁矿露头,就忍不住在马背上画了几张图。不过……”他话锋一转,“开矿得有护卫。孟拱的土司叫刀孟,听说跟莽古尔泰沾亲,上个月虽然没叛乱,但也没缴赋税。咱们带着工匠过去,怕是会惹麻烦。”

萧如薰从墙上摘下佩剑,掂量了两下:“麻烦?正好省得我再派人去请他。”他对亲卫喊道,“传令下去,调一千鸟铳手,三百骑兵,明日一早随我去孟拱。告诉刀孟,大明要在他的地盘上开矿,他要么缴矿税,要么……”剑鞘重重磕在案上,“我就替他管着这片山。”

次日清晨,船队沿着伊洛瓦底江逆流而上。

萧如薰站在旗舰的甲板上,望着两岸的风光——江水比下游清澈些,岸边的竹林里不时窜出几只长尾猴,对着船队吱吱叫。打头的两艘船上,宋应星正指挥士兵搬运熔炉零件,那些铸铁的风箱、陶土的耐火砖,被裹在油布里,堆得像小山。

“大人,前面就是刀孟的寨子了。”了望手在桅杆上喊道。

萧如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江岸边立着十几个竹楼,寨口的木栅栏上挂着几具骷髅头,风吹过,系在骷髅上的布条哗啦啦作响。更远处的山坡上,隐约能看到手持长刀的掸族士兵在巡逻。

“停船。”萧如薰下令。

船队刚抛锚,寨子里就划来艘独木舟,船头站着个裹着红绸的掸族汉子,腰间挂着把镶金的缅刀——正是土司刀孟。他身后跟着两个背着弓箭的随从,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明军的战船。

“萧大人远道而来,是要去孟拱打猎?”刀孟的汉话说得磕磕绊绊,嘴角却带着笑,手却一直按在刀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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