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浓稠的墨汁般缓缓流淌,仿佛一滴滴从天际垂落的黑色珍珠,顺着青瓦屋檐那凹凸不平的沟壑细细蔓延,将这座隐匿在深山坳中的古朴茶馆渐渐浸染,勾勒出一幅陈旧而韵味十足的水墨画卷。
檐角悬挂的铜铃在穿堂风的轻拂下微微摇晃,却出奇地发不出半点声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悄然扼住了咽喉,连一丝微弱的颤音也被吞噬在寂静的夜色中。
此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童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鹿,轻盈地追逐着飘飞的纸鸢,掠过茶馆的门槛。
他那粗布裤脚如同灵动的翅膀,不经意间扫落了门楣上积攒多年的陈年蛛网。
就在这时,他怀中突然滑落一枝晶莹剔透的冰晶花枝,那花枝宛如沉睡的美人,被惊扰后瞬间苏醒。
缠绕其上的红绳如同一条被惊扰的活蛇般瞬间绷直,绳头悬挂的铜铃迸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脆响,宛如天籁之音,瞬间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惊飞了梁间沉睡已久的灰雀。
柜台后的苏雨薇正专注地用竹制茶筅轻轻搅动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汤,她那腕间佩戴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而悦耳的银光闪烁,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突然,那声铜铃的脆响如同一声惊雷,在她的心上炸开,让她握着粗陶茶壶的手腕猛然僵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失去了控制。
滚烫的茶汤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倾泻而出,在碗沿处撞出一片雪白的水花,飞溅的茶水如同一群调皮的小精灵,在她手背上新结的冻疮上肆意跳跃。
那冻疮本是深冬时节汲水时不慎留下的伤痕,此刻被热水一激,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同时刺入皮肉,疼得她指节瞬间涨红,如同熟透的苹果,几乎无法握拳。
然而,更令她心惊胆战的,是茶汤泼洒的轨迹,宛如一条蜿蜒的蛇,在茶台石板上奇迹般地勾勒出半枚残缺不全的铜镜轮廓,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之兆。
林寒几乎是本能地迅速俯下身去,宽大的袖袍如同一阵轻风,轻轻一扫,便将案头未干的茶渍尽数拂落。
当他的掌心不经意间触碰到小童后背的刹那,心室处悬挂的青铜镜钮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沉睡千年的巨兽被骤然惊醒,发出低沉而震撼的咆哮,犹如雷霆万钧。
一股滚烫的暖流如汹涌的波涛,顺着他的血脉奔腾而下,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熊熊烈火灼烧般泛起阵阵红光,灼热而刺痛。
小童怀中的冰晶花枝也发出细微的脆响,表层凝结的寒霜开始簌簌剥落,宛如珍珠般圆润的光晕渐渐浮现。
花枝末端融化的雪水悄然滴落在林寒布满厚茧的手背上,那晶莹剔透的水珠里竟映出卷三黄泉河上那艘破旧渡船的倒影。
那渡船的船篷犹如千疮百孔的破布,斑驳不堪,船舷上残留的暗红血迹,仿佛是岁月留下的伤痕,随着水珠的轻轻晃动,隐隐传来船夫苍凉而悠远的号子声,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悲壮的故事。
“阿爹,快看!”小童清脆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与兴奋,宛如黄莺出谷。
他全然不顾方才的惊险一幕,踮着脚尖,高高举起那枝冰晶花枝,兴奋地指向梁间。
冰晶花瓣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碎光,犹如璀璨的宝石,光芒闪烁间,一道虚影正在缓缓凝聚成形。
那虚影起初模糊不清,如同被风吹散的薄纱般飘渺不定,却随着花枝的颤动愈发清晰可见,宛如一幅逐渐显现的画卷。
待虚影最终凝成实体,竟是个身着粗布衣裙的女子,她面容清秀,眉目间透着一丝淡淡的哀愁,恰似那盛开在深谷中的幽兰,散发着清幽的芬芳。
她发间别着一支褪色的木簪,簪头雕刻的云纹与冰璃剑格如出一辙,显得古朴而典雅,只是木簪边缘已被岁月无情地磨得圆润光滑,簪尾系着的红绳也早已褪去了昔日的鲜艳,变成了苍白的颜色,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时光遗忘的往事。
苏雨薇的娇躯如狂风中的落叶般剧烈颤抖起来,伴随着一阵仿佛要撕裂心肺的咳嗽声,她那白皙的指节紧紧攥着一方素白帕子,仿佛那是她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那帕子却如同薄纱一般,无法完全掩盖住从她嘴角如泉涌般不断溢出的鲜红血沫。
她手腕上佩戴的银铃,犹如被惊扰的精灵,随着她每一次剧烈的咳嗽声而颤抖,最终不堪重负地跌落在茶台之上,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声响,宛如天籁之音。
那银铃在茶台上滚动之处,原本平静的水渍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开始如同有了生命的精灵,在茶台的表面肆意蔓延开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蔓延的水痕中,竟然渐渐浮现出青铜镜重组后的复杂纹路,而镜面之中,清晰地映照出林寒弯腰的侧影。
他的肩头,不知何时落满了轻盈的燕羽,那些羽毛宛如天边的云霞,与卷六剑界中红妆残留的残羽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