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重,带着雷霆般的震怒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辛久薇被他眼中的风暴慑住,心口那尚未愈合的伤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她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几乎要吞噬人的眼睛,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殿下昏迷,军医束手。此乃唯一生机。久微的命与殿下的命,系于契约。殿下若亡,久微与辛家,亦无活路。此为自保,亦是履约。”
“自保?履约?”萧珣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她的肩膀,却在半空中硬生生顿住。他盯着她那双清澈却写满倔强与疏离的眼睛,胸中翻腾的怒意和一种更陌生的、尖锐的刺痛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
他想质问她知不知道那有多痛?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知不知道当他从林晚意口中得知真相时,那种如同被万箭穿心、又如同被置于冰火两重天的感受?
然而,所有的质问,在她那句冰冷清晰的“自保”、“履约”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契约。是啊,他们之间,只有冰冷的契约。她的“以命换命”,也不过是为了维系契约的延续,为了她自己和辛家的“活路”。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难以言喻的烦躁席卷了萧珣。他猛地收回手,转过身,背对着辛久薇,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似乎在极力平复翻涌的情绪。暖阁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他压抑的呼吸声格外沉重。
过了许久,久到辛久薇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萧珣低沉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疲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从今日起,静园封门谢客。你,给本王好好养伤。没有本王的允许,一步也不准踏出此园。”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森寒,“祁淮予的命,本王会亲手取。你这条命……”他侧过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她苍白脆弱的身影,“……既是本王的,就给本王好好留着!”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玄色的大氅在门口卷起一阵寒风,消失在暮色沉沉的庭院里。
辛久薇站在原地,直到他离去带来的寒意消散,才缓缓地、脱力般坐回软榻上。心口的伤处因为刚才的紧绷而隐隐作痛,但更让她心绪难平的,是萧珣离去前那最后的话语和眼神。
“你这条命……既是本王的,就给本王好好留着!”
这算什么?新的命令?一种变相的……宣告所有权?还是……那一丝难以捕捉的、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的……别的情绪?
她疲惫地闭上眼。祁淮予的阴影,影阁的威胁,与萧珣之间这愈发复杂难解的牵扯……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他们都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静园真正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萧珣的命令被严格执行,连一只外来的飞鸟似乎都难以逾越那无形的屏障。辛久薇的身体在林晚意精湛的医术和静园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恢复着。心口的伤疤开始结痂,但内里的亏空和那剜心取血带来的本源损耗,非朝夕可愈。她常常感到疲惫,精神不济,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或静养。
萧珣没有再亲自来。但每日,游夜都会准时出现,带来各种珍稀的补品药材,询问她的状况,然后一丝不苟地回去复命。辛久薇从不多问,只简单告知自己的情况。他们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种冰冷的、公事公办的契约状态,只是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沉重无比的东西。
这天午后,难得的冬日暖阳透过窗棂洒进来。辛久薇精神稍好,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辛葵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做着针线。
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却是林晚意。她手中拿着一个药箱,脸色比平日更清冷几分。
“林姑娘。”辛久薇放下书,微微颔首。
林晚意走近,没有像往常一样先诊脉,而是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东西,放在辛久薇面前的案几上。
“秦朗派人秘密送来的。”林晚意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名交给你。说是辛将军在北境截获,万分重要。”
辛久薇的心猛地一跳!哥哥!她立刻坐直身体,顾不得牵动伤口的微痛,伸手解开了油纸包。
里面是一封密信。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但辛久薇一眼认出,那是哥哥辛云舟的字迹!信很短,字迹也略显潦草,显然是仓促写成:
“薇妹安:
兄伤已愈大半,勿念。殿下大恩,铭记五内。今有要事:于北狄俘虏中获密报,祁逆(淮予)未死!其假借‘影阁’之名,实则为西狄三王子赫连勃效力!赫连勃野心勃勃,欲趁我朝太后新丧、北境不稳之际,勾结朝中内应(疑为二皇子一系),伪造边衅,挑起战火,图谋不轨!祁逆为其爪牙,负责联络内应及传递假讯。兄已密报殿下亲信,然此獠狡诈,恐已闻风转移。京城恐为其首要目标,妹务必万分警惕!兄在北境亦会暗中探查,妹珍重!兄云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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