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当年嫁妆中的旧物,赵王妃今日带来的。”萧珣的声音依旧平淡,“老夫人清醒片刻,指了此物,示意王妃转交于你。”他顿了顿,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辛久薇惊讶的脸上,补充道:“王妃言,老夫人说……此物温润,衬你。”
温润,衬你。
辛久薇握着那支冰凉温润的玉簪,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指尖瞬间流遍全身,直抵心窝。姨母……即使刚刚苏醒,如此虚弱,却还惦记着她,将如此珍贵的贴身之物赠予她,还说……温润衬她?这不仅仅是礼物,更是沉甸甸的情意和无声的认可。
眼眶瞬间湿润。她低下头,指尖细细摩挲着玉兰花簪上那细腻的纹路,仿佛能感受到姨母掌心残留的温度。
“姨母她……”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会好的。”萧珣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而肯定,“你安心养伤,待你大好,本王陪你同去探望。”
陪你同去。
辛久薇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她看着萧珣,他正垂眸看着她,眼神沉静,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有一种磐石般的沉稳和……承诺。他不是在询问,不是在客套,而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这一瞬间,所有的迷茫、慌乱、不安,似乎都在他沉静的目光和那句简单的“陪你同去”中,找到了归处。心中那道因“同路人”而掀起的滔天巨浪,渐渐平息,沉淀为一片深邃而温柔的海洋。暖阁内,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们之间投下温暖的光柱,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静谧而安宁。
萧珣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和渐渐平静下来的面容,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柔和。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动作极其自然地,用指腹轻轻拂去了她睫毛上那颗将落未落的泪珠。
那触碰,极其短暂,带着一丝微凉的、属于他指尖的温度,却如同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辛久薇的心房。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红晕。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又被他眼中那份坦荡的、纯粹的安抚所定住。
“莫哭。”萧珣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他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滴泪珠的微凉触感。
辛久薇低下头,脸颊的热度久久不退。她紧紧攥着那支温润的玉簪,仿佛握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心口那处旧伤似乎也不再作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酸酸胀胀的暖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暖阁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却如同春日融雪后的溪流,带着潺潺的暖意,无声地流淌在两人之间。阳光洒在萧珣玄色的衣袍上,也洒在辛久薇月白色的素衣上,将他们的身影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得很长,仿佛缠绕在了一起。
辛葵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自家小姐低着头,脸颊绯红,紧紧握着一支玉簪;而六殿下萧珣,则静静地站在窗边,目光落在小姐身上,那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沉静与温和,仿佛寒冰深处悄然涌动的暖流。
辛葵的脚步顿住了,她悄然退后一步,没有打扰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萧珣在暖阁又待了一会儿,直到游夜在门外低声提醒有紧急军务需要处理,他才转身离去。临走前,他看了一眼辛久薇手中的药碗,只留下一句:“药要喝完。”
辛久薇捧着那碗依旧苦涩的药汁,这一次,她没有皱眉。她小口小口地喝着,那苦味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口中仿佛还残留着蜜枣的甜意,而心尖上,则萦绕着指尖拂过的微凉,和那句沉甸甸的“陪你同去”。
日子在一种平和而微妙的氛围中继续。辛久薇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心口的旧伤虽然依旧需要小心养护,但精神却日渐饱满。她开始尝试在庭院中短时间散步,感受冬日清冷的阳光。
萧珣依旧每日都来。他有时会带来一些外面新出的点心,有时会带来一本他认为辛久薇可能会感兴趣的孤本游记。他不再总是沉默,偶尔会就书中的内容,或者北境的风物,简短地说上几句。他的话语依旧简洁,却不再是冰冷的指令或评估,而是一种平等的、带着分享意味的交流。
辛久薇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相处。她会认真听他说话,在他带来的点心里挑出自己觉得最好吃的递给他,也会在他看书时,安静地在一旁做自己的针线或看书。暖阁内常常是安静的,但空气却不再凝滞,反而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淡淡的暖意。
这天,辛久薇在辛葵的搀扶下,在庭院里走了小半圈,觉得有些乏了,便在梅树下的石凳上坐下休息。冬日的暖阳晒在身上,很是舒服。
萧珣处理完公务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辛久薇穿着月白色的素绒袄裙,外罩一件淡青色的斗篷,安静地坐在石凳上。几株老梅虬枝盘结,枝头已隐隐鼓起深红色的花苞。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微微仰着头,闭着眼,似乎在感受阳光的温度,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神情宁静而恬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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